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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5 章(第1页/共3页)

第75章

皇帝越想越不放心,为确保万无一失,又颁下一道旨意,说此案事关重大,京中各押司需全力配合大理寺破案。

同时下旨封锁长安通往外埠的水陆两条道,凡有身躯矮小之人意图通行,一律先行扣押。

随着这两道圣旨的颁布,长安及京郊迅速进入戒严状态。

蔺承佑出宫时把伯父的手谕揣入怀中,又在脑海中把全盘缉凶计划仔仔细细捋了捋。

各衙门摩厉以须,大隐寺和各大道观也是严阵以待,城中怀孕妇人已经摸遍了,就连偷偷到药铺买堕胎药的娘子都没漏下。

至于城外,伯父已经下旨给西营将领,让他们即刻挨家挨户摸查城郊村庄上的人家。

凶徒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比他更快找到下一个孕妇,那么凶徒企图借耐重之能倾天覆地的盘算,算是落空了。

不过在凶徒落网前,他还得做三件事:回大理寺找到乾坤散人那两位弟子的画像、弄清第三桩案子小姜氏身上的种种疑点,以及尽快找到耐重的下落。

这样想着,他驱马朝大理寺赶去。

途中接到安化门的守城将领汇报,说舒文亮半个时辰从安化门出城,犊车上除了妻女,还堆着不少行装,看样子是要出远门。

好在守城官军先前接到蔺承佑派人传的话,已经派大批人马沿路追出去了,再加上出长安的各大关所如今都进入了戒严状态,谅舒文亮插翅也难飞。

蔺承佑回说知道了,想了想又令人去京兆府和万年县的司户送信,请这两处的官员即刻核查舒文亮上月可出过长安,并且尽快将调查结果送给他。

安排好这一切,他继续赶往大理寺。

严司直已经把邪—党案的相关宗卷全都找出来了,此案虽已过去多年,但因为重案司常年有专人把守,宗卷保存得极为完整,尤其这案子还是当年圣人亲自下旨督办的,大理寺更不敢轻怠。

那两幅画像就摆在那堆宗卷的最上方,打开看,一幅画着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卷首写着文清散人,看上去相貌还算端正,就是眉眼有些凶狠相,个头也出乎意料的矮小。

另一副画的则是一位女道士,卷首写着皓月散人,年纪也才二十出头。

皓月散人身形娇小,笑脸含春,虽说身着缁衣芒鞋,却自有一股风流气度。

蔺承佑对着画像看了一晌,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两个人。

不过这不奇怪,凭二人邪术上的修为,必定早已改换了容貌,想来改换得极为成功,逃亡这么多年都没被朝廷察觉。

严司直又把乾坤散人的画像找出来递给蔺承佑:“这是无极门的掌门。

谁能想到这样一副好皮囊,竟能干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的确相貌堂堂,从画像上来看,乾坤散人当年约莫三十多岁,不比麾下这几位大弟子大多少。

这案子当年由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司共同审理的,全程由圣人督办,整个办案过程清晰严谨,无半点不明朗之处,经核实,乾坤散人共犯下十一条重罪,证据确凿,堪称罪不容诛,三司对案情审理结果都无异议,很快就判了乾坤散人绞刑,此人并无亲眷在世,伏法前一直住在安邑坊的无极道观。

看完当年的审案过程,蔺承佑把视线重新挪回两幅画像上。

这回看的是两人的手。

文清散人个头虽矮,手掌却极大,这两点完全符合锦云瀑东家的描述。

皓月散人的手却小上许多,一看就是女子的手。

蔺承佑盯着女道士的秀气双手看了又看,心里早前浮起的那点疑惑又慢慢沉回去。

莫非他想多了,凶徒真是舒文亮?

舒文亮与文清散人同为男子,两人年纪、身形又都差不多,加上凶徒作案时极怕被舒丽娘的邻居撞见,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凶徒都是舒文亮没错。

所以舒文亮真有可能是当年逃走的文清散人……

这位假“舒文亮”在外头潜伏这么多年,想是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所以在头两年返回京城,同时开始在暗处部署自己的计划:找寻邪物,启动阵法,搅乱长安,谋害朝臣和圣人……而他这样做的目的,自是为自己的师父乾坤散人,以及当年伏法的同门师兄弟妹报仇了。

尽管如此,蔺承佑还是盯着那位模样清丽的皓月散人看了许久,口中问严司直:“对了严大哥,舒文亮的画像讨来了吗?”

严司直道:“托舒文亮京兆府的同僚在画,也不知画好了没,我让他们去问问,这是舒文亮的生平,已经整理好了,你先瞧瞧。”

蔺承佑接过那卷册子,舒文亮虽与舒丽娘同姓“舒”,却并非堂亲,他实际上是舒丽娘的表叔。

舒文亮今年三十有七,华州人,父母早亡,家中并无兄弟姐姐,同村只有一个表哥,因家境贫寒,自小在当地寺庙中寄读。

舒文亮过目不忘,聪慧拔群,大了后有心进京赴考,无奈筹不到盘缠,向表兄筹借银钱,却被表兄表嫂赶出了家门。

这对刻薄小气的表兄表嫂,也就是舒丽娘的父母了。

后来舒文亮也不知从哪筹到了盘缠,居然偷偷跑到长安应考,并一举考中了进士。

吏部落选后,舒文亮改而到淮西道谋职去了,凭借着进士的身份,很快就在彭震帐下谋到了一份“帐内”的差事,想来彭震给的薪饷不薄,因为舒文亮一回长安就在崇化坊买了一座旧宅,虽说位置很偏僻,宅邸面积也不大,但根据京中的地价来看,也算是一笔不菲的开支(注1)

至于舒文亮的妻子,则是他在淮西道任职的时候娶的,据说是当地一位文官的女儿,二人成亲后生了个女儿,不过据舒文亮的同僚说,舒夫人似乎身体不大好,平日基本不与同僚的女眷交际,舒文亮自己也很少提到夫人。

严司直在旁边说:“虽说舒文亮的妻女有点奇怪,但舒文亮身这些年的经历毫无破绽,身家清白,还参加过朝廷的科考,甚至连当初考进士的行卷也都能找到。”

蔺承佑笑道:“何止没有破绽,简直经得起方方面面的推敲。

可惜有些事因为年份问题没法作假,还是不小心露出了罅漏。

严大哥你看,舒文亮进京赶考那年,恰好是邪道逃出京城的那段时日。”

严司直把两份宗卷一对比:“还真是!”

蔺承佑道:“文清散人要长久隐瞒自己的身份,光靠一味逃亡是行不通的,要想瞒天过海,最好的法子莫过于顶替别人的身份生活,想来文清散人在逃亡途中挑中了舒文亮,原因除了两人身形、年龄差不多,还因为舒文亮家中人口简单。

要知道这世上最高明的易容术,也经不起亲近之人的端详,舒文亮父母早亡,且无兄弟姐妹,虽说有对表兄表嫂,关系却十分恶劣,对文清散人来说,上哪再去寻找这么好的下手目标。”

严司直疑惑:“可是舒文亮当年还参加了朝廷的科考,文清散人胆敢顶替他,就不怕自己的言行举止被同榜看出不对劲吗?”

“所以舒文亮吏部一落选就离开了长安,没回家乡华州,而是去了人生地不熟的淮西道,越是陌生的地方,越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或许舒文亮进京赶考的盘缠就是文清散人给的,等到舒文亮顺利取得功名,文清散人便将其杀害,然后他乔装成舒文亮的模样,跑到淮西道去任职。

“这一去就是十来年,这么长的时日足够一个人的相貌发生变化,等这个‘舒文亮’回到长安,哪怕是当年的考官和同榜进士见到他,也未必能瞧出异样,于是文清散人顺理成章以舒文亮的身份在朝廷任职,进的还是京畿枢纽——京兆府。”

说到此处,蔺承佑脑中闪过一道白光。

那个举荐舒文亮进入京兆府的人是——

震讶了片刻,他面色迅速恢复了沉静,只不露声色地想,这个猜测牵连甚广,只要说出自己的猜疑,必定会引发满朝震荡,除非有更明显的证据浮出水面,绝不能轻举妄动。

严司直又道:“说到舒丽娘,这是我早上去春安巷盘问舒府下人时做的笔录,因为忙着去东市问话,也没来得及细细说。

舒丽娘丈夫是去年五月死的,死因是因病暴亡,七月舒丽娘跑到长安来投奔舒文亮,舒文亮倒是不计前嫌,二话不说就收留了她,结果舒丽娘只在舒府待了一个月,就因为结识郑仆射搬去了春安巷。

搬入这座宅子后,郑仆射隔三差五就去找舒丽娘,下人说舒长史也去探望过舒丽娘两回,但最近这几个月没再来过了。”

“几位婢女说伺候舒丽娘这半年,从没听她提起过婆家和前头的丈夫,但自从怀孕后,舒丽娘就变得有点疑神疑鬼了,晚上总做噩梦不说,有时候梦中还会大喊,醒来后也是惊魂不定的,像是在害怕什么,为此还说过要到寺庙里去上香,这一点倒是跟小姜氏有点像。”

蔺承佑一顿,忙将小姜氏的行程拿来,对照着舒丽娘这两月去过的地方,逐一对比起来。

看着看着,先前那个淡却的疑惑又重新浮上心头。

但不对,他想到的那个人有个重要特征与凶徒对不上。

想了想待要发问,就有衙役跑来了。

“严司直,蔺评事,舒文亮上月的确离开过长安!”

严司直接过来一看,因去年腊月邓州等地闹雹灾,朝廷担心来年当地黍粮受损严重,于是特地安排京兆府给当地百姓送粮,派的正是舒长史,从运粮路线来看,途中正好路过同州。

从腊月中旬到三月初七,这次公差一共去了五十天。

公验是由京兆府签发的,舒文亮的去日、来日,途中经过了哪些州府,全都写得清清楚楚。

原计划三十日就回,但舒文亮直到三月初七才回长安,理由是天气严寒,运粮途中几度受阻。

蔺承佑摸了摸下巴:“这多出来的十来日,足够这个身手不凡的‘舒文亮’去同州杀人取胎了。”

严司直松了口气:“连行程都对得上,看来凶徒就是这个舒文亮了,只等将其抓获,整桩案件估计就能水落石出了。”

蔺承佑却催促衙役道:“去看看舒文亮的画像画好了没。”

这一等,足足又等了半个时辰。

京兆府的同僚们虽日日与舒文亮打交道,却没有盯着一个男同僚打量的习惯,几个人一边回想一边画,间或停下来商量几句,故而画得极慢。

等到画像送来,倒是叫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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