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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2 章(第1页/共3页)

第62章

太子愣了愣,上回在乐道山庄他就想瞧瞧滕将军女儿长什么模样,无奈当日滕娘子生了风疹,他虽有些遗憾,事后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万没想到滕娘子今日就在隔壁观中。

说来也巧,若不是有那突如其来的出色箫声做牵引,他也不会得知这消息。

要不要过去瞧瞧?

旋即又笑着摇了摇头,即便因为滕将军的缘故对滕娘子有些好奇,也不该唐突行事。

太子这样想着,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

淳安郡王也没多问,只在重新奏琴前,正色看了管事一眼。

管事会意,今日来郡王府赴约的文人墨客不少,少不了有几个放荡不羁的,听说玉真女冠观来了那么多小娘子,万一有人生出什么糊涂心思就不好了。

郡王殿下洁身自好,自然不愿看见宾客做出放浪之举。

殿下这是要他在府里提前做好防范,省得有人唐突了邻观的女宾。

管事点了点头,自行下去安排。

桃林中,女孩们荡秋千的荡秋千,品茗的品茗,斗花的斗花……玩得不亦乐乎。

过了一晌,陆陆续续有女孩离席去净房。

滕玉意与柳四娘斗花斗得正起劲,看杜庭兰也要离席,便冲柳四娘摆摆手说:“哎呀不玩了不玩了,回来再玩别的吧。”

一边说一边笑着放下花枝,提裙追上杜庭兰。

杜庭兰取出帕子递给滕玉意:“瞧你,斗个花也弄得满头是汗。”

滕玉意拭了拭汗,顺势挽住杜庭兰的胳膊眺望那两株银杏,可惜人一回到树下,视野又受限制了,这样瞧过去,似乎又看不出什么了。

杜庭兰顺着妹妹的视线看过去:“在瞧什么?”

“阿姐,你觉不觉得那两株银杏树,有点像守护这道观的两名‘卫兵’?”

杜庭兰疑惑地望着前方,银杏树有不少年头了,盘踞在一东一西两头,风一吹,连树叶的响动都比别的树要显得稳重些。

“兰若和道观历来爱栽银杏,这有什么不对劲么?”

她笑道。

滕玉意:“若无当中这座桃林,银杏是没什么特别的,但阿姐你瞧,两株银杏与桃林各自相距的距离,竟是丝毫不差。

像不像卦象里的‘阳爻’,活活被桃林劈成了‘阴爻’?

再看桃林,花树栽得这样密,枝头上的花朵紧密相连,一排排种下来,层层叠叠的,看着又有点像天然的阳爻线。

林子的两端是阴爻,中间的桃树们是阳爻,这番布局看似不经心,可我怎么觉得有点像‘大为过甚’的大过卦。”

杜庭兰讶了一瞬,想起刚才小娘子们说起的关于这座道观的传言,不由也认真起来,看了看银杏树和桃林的方位,又扭头眺望身后的方向:“若是大过卦,南边的入口该有同样的两根阴爻相呼应才是,可我们刚才进观的时候,好像没在大门口看到银杏树。”

滕玉意道:“大门内是没种银杏树,但阿姐别忘了,观门两边各有两座奇高的假山,假山前又种了参天的松柏,东西各占一角,同样也是遥相对望,如此一来,可不恰好做成了南边的两根阴爻线了?”

杜庭兰脑中隐约有点印象,只不像妹妹记得这样牢,她无奈笑道:“阿姐记不清了。

你这小脑瓜子,偏爱琢磨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滕玉意原也不愿琢磨这些,但只要想到那黑衣人还没露出真面目,她就没法卸下防备,无论走到何处,总会习惯性地先观察周围的格局。

杜庭兰环顾四周:“玉真公主当年请了那么多能人异士建造此观,观里处处有玄机也正常,这桃林和银杏的种法虽隐秘,但也不是全然看不出来,我倒是觉得,观中机关不会摆在明面上。

那些异士故意做出这样的大过卦给人看,说不定是为了起麻痹之用。

或许观中真正的玄机,另藏在别的地方。”

滕玉意点点头,这话有道理。

据说玉真公主喜欢钻研奇门遁甲,建造这道观的初衷,就是为了京中生变时有个安身之所,公主既云集了百名能人帮着出谋划策,怎会只布置出一个如此浅显的格局。

但她隐约又觉得不对劲,玉真女冠观虽然扬名已久,占地却不算很广阔,栽下这样大的一片桃林仅仅为了麻痹游人,会不会有点太浪费了。

照她看,这番布局应该还有别的深意。

说话间到了净房,杜庭兰进去焚香更衣,滕玉意有心细看观中格局,就四处走动起来,栏外清泉绕阶,几株芍药花丛开得正艳,不知不觉绕过了小院的垣墙,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墙头发出几声鹧鸪声,心知端福进来了,想着接下来无论走到何处端福都会相随,愈发放了心。

又走了一截路,但见路边横出一座假山,假山旁是一个月洞窗,窗后探出几竿翠竹,周围静悄悄的,一个走动的女冠人都无,滕玉意暗猜后头另有乾坤,便款步踱了过去。

她习武至今,只在练习桃花剑法时习过内功,其余诸如程伯教的克厄剑法、五道只教了半截的披褐剑法,一概只求速成,并未涉及多少内功心法。

因此她每回运用内力时,都会下意识运用桃花剑法的路子。

什么“心不动念,风来无去”……

什么“左足蹑阴,右足蹑阳”……

这些蔺承佑教她的心法(注1),她早就背得很熟了,加上这段时日有空就练习,使内力时早比初学时娴熟了不少,明明踏着满地花叶,却连一点动静都没发出。

滕玉意觉得好玩极了,愈发凝神运气,忽又想起前两日端福教习她近身搏斗术时,也同时开始教习内力心法,然而只过了两招,端福的表情就透出古怪来,问她在彩凤楼究竟练了什么武功,仿佛她体内的真气有什么不对头似的。

她当时愣了愣,的确自打从彩凤楼回来,自己的身体就有了变化,晚上睡觉时双足不再冰冷了不说,就连来癸水也不痛了,浑身上下暖洋洋的,整天有使不完的劲儿。

不过这也不奇怪,她不但学了桃花剑法,还喝过火玉灵根汤,据说此汤能增加七—八年内力,那么体内出现这些变化也不奇怪,于是就把喝汤的事说了。

端福没再往下问,但脸上的疑惑好像并未减轻。

滕玉意一边琢磨端福当时的表情,一边无声无息走到月洞窗外,忽听窗后有人喁喁细语,显然墙后有人。

那人估计没听到她的脚步声,谈话并无中断的意思。

滕玉意本想离开,听出那声音是彭花月姐妹俩,脚步又蓦然顿住了,前世阿爷被人刺杀,幕后主使极有可能就是彭震,虽说父亲的事女儿未必清楚,但从彭花月和彭锦绣的嘴里,说不定能听到点什么。

滕玉意飞快看了看四周,屏息躲到假山后。

“阿姐,你拦着我做什么?”

是彭锦绣的声音。

彭花月一开始并未答话,似乎要再次确认周围无人,过片刻,就听她沉声道:“自是拦着你做傻事。”

彭锦绣结巴起来:“我、我又没打算做什么。”

“没打算做什么?

!那边就是西墙。

你把身边人统统支开,拿着纸鸢独自在此徘徊,是不是打算趁风大的时候把纸鸢放起来,再装作不小心让纸鸢掉到淳安郡王府里?”

“胡说。”

彭锦绣声音透着几分窘迫,“我才没这么想呢。”

“昨晚你突然叫杏儿给你找纸鸢,阿姐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前几次踏青也没见你要放纸鸢,怎么一说要来玉真女冠观你就要放了,刚才又借着来净房一个人滞留在此,怀着什么心思真打量阿姐不知道?

记得阿爷他们每回说起长安的事时,你总是有意无意打听淳安郡王的消息,上回在乐道山庄,你又偷偷让人给郡王殿下送东西。

你告诉阿姐,你究竟什么时候对郡王殿下动的念?”

彭锦绣吱唔了好一会,忽然恼怒道:“阿姐为何连这个都要管?

我也大了,就不能自己拿个主意吗?”

彭花月打断妹妹:“别人都可以,独独郡王殿下不成。”

“为什么?

!”

彭锦绣似乎又惊又怒,“郡王殿下他、他可是神仙似的人物,天底下不知多少小娘子想嫁给他。

阿姐可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同爷娘回长安,碰巧在延兴门外遇到郡王殿下,时值隆冬,天上下着鹅毛大雪,郡王殿下裼裘驾马,带着仆从从郊外回来。

听到阿爷唤他,殿下在雪中勒马回头,那回我就——实话说了吧,我早就下定决心了,这辈子我非郡王殿下不嫁。”

彭花月噗嗤一下笑出来:“你才多大,说这些话也不怕人笑话。

劝你别白费心思了,爷娘绝不会同意你嫁郡王殿下的。”

“为什么?”

彭锦绣嗓门陡然拔高了几分。

“小声点。

你整天就知道玩,真不明白其中缘故么?”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郡王殿下芝兰玉树,博冠古今,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好的男子了,我我我我我只怕殿下瞧不上我。”

“你想想,郡王殿下今年二十一二岁了,为何一直没定下亲事?

别忘了,殿下的生母四五年前就去世了,他早就无需守孝了。”

滕玉意高高把耳朵一竖,上回姨母谈到此事时神态就有些不大自然,可惜没等她问明白,姨母就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

彭锦绣道:“殿下不愿意随随便便定下亲事,这有什么不对吗?

这岂不恰好证明郡王殿下至情至性?”

墙后猛然响起脚步声,其中一个似乎要离开。

“阿姐,你别走!今日不把话说明白了,你就别想走。”

脚步声又顿住了,就听彭花月叹气道:“罢了,我把话给你说明白,省得待会你再做出什么糊涂事。

你该知道郡王殿下的生母崔氏吧,她生前可是被软禁了好多年,堂堂一位亲王的王妃落到这般境地,你可想过其中缘故。”

“无非是崔氏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可这又与郡王殿下何干?”

“崔氏出事前跟娘家的情郎合谋陷害长子,这也就罢了,据说老澜王当初一查,原来崔氏在生郡王殿下之前就与情郎有往来了——老澜王偏疼次子敏郎,这是满长安的人都知道的事,结果崔氏出事之后,老澜王就对敏郎冷淡了许多,人们都说,敏郎是不是老澜王的亲生骨肉都难说……”

滕玉意耳边一炸。

彭锦绣显然也惊住了:“你乱说!”

“好,我乱说。

但你想想,京中这些名公巨卿给女儿挑选亲事时,为何从未考虑过郡王殿下?

郑仆射宁愿选个寒门出身的卢进士,也没有要与郡王府结亲的意思。

论理郡王殿下身份贵重,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大家都对当年的事存着疑心。

这些年成王夫妇和圣人待郡王殿下就跟亲骨肉似的,圣人为了殚压那些流言蜚语,甚至早早就给郡王殿下赐府封地,但这样做也打消不了人们的猜疑。”

墙后安静了好一会,彭锦绣再开口的时候,嗓腔带着点颤意:“可笑!可笑至极!这些人都疯了吗,这等无根之谈也敢乱传。

再说了,连圣人和成王都不信的谣言,我为何要信?”

“呵,‘众口铄金,曾参杀人’。

流言虽污贱至极,却是天底下最伤人的利器,你瞧瞧吧,这不是连皇权都堵不住悠悠众口吗?

何况这传言也不是全不可信,你看郡王殿下的长相,是不是跟他长兄蔺效一点也不像?”

“也许郡王殿下像他阿娘呢?

阿姐,你为何不瞧瞧你自己,我和你虽是双生儿,长相上还不完全一样呢。”

“你冲我嚷什么?

阿姐跟你说这些,还不是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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