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除了昨天,你怎么盖满了。”
“他被记过大过,不能盖小红花的啊。”
“但是记大过是上个月的牧四诚同学干出来的事情。”袁晴晴的声音很固执,“这个月的牧四诚同学并没有被记过,按照规定,是可以盖红花的,老师。”
牧四诚准备离去的脚步一顿。
“……可是规定是规定……”班主任有点头秃,无奈地试图劝解袁晴晴,“但他闹出那么大事情,校领导看到他一直小红花,会问责的。”
“他们觉得记过大过的学生,素拓那么高,传出去,学校名声不好听。”
“你回去之后给删了啊,晴晴。”
“可是……”袁晴晴有点急地反驳,“牧四诚同学这个月又没干违纪的事情啊,为什么不能盖红花?”
“真的没干吗?”班主任老神在在地举起茶杯,拨了一下老花镜看向袁晴晴,“昨天马同学钥匙丢失的事情,和他脱不开关系吧?”
袁晴晴一静。
班主任喝一口茶,非常老油条地说:“你有什么小心思,老师都懂,都理解,但是牧四诚同学呢,并不是一个可以交付终生的人,晴晴,你懂老师意思吗?没有必要为了一些小心思去包庇他,这种学生老师也见过,他以后一定还会继续犯的。”
“……?”袁晴晴有些迷茫地问,“什么小心思,什么交付终生?”
见袁晴晴一副没明白的样子,班主任最终无奈地叹一口气:“总之,你删了牧同学的小红花,删了就对了。”
在门外听着的牧四诚脸色逐渐奇怪。
他的确有过很多女生喜欢,也接过不少告白和情书,对于很容易被女生喜欢这一点,不自恋地说,他还是有点自觉的。
但他真的没想过袁晴晴会喜欢他。
袁晴晴这家伙实在是太奇怪了,每天盯着他的样子就像是警察盯着第一嫌疑人,而且这女的盯班上每个人的眼神都是这种,实在很难从这种警惕又严肃的眼神里看出爱意。
比起爱意,他比较能看出杀意。
是那油滑的老头子随口说的吧……?
牧四诚咀嚼包子的动作逐渐变慢,他陷入了沉思难道我魅力真的这么大,袁晴晴这种人都逃不过?
班主任见袁晴晴翻找出了校规校责,还想和他据理力争,证明牧四诚可以被盖小红花,一个头两个大地打断了袁晴晴的话:“是这样的,晴晴,目前还有一个问题需要你解决。”
“半期之后,我们不是要换座位吗?之前征集了班上同学的意见,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分配好了座位,但有个比较麻烦的事情。”
“牧四诚同学之前刚转来,都是一个人坐在后面,但你也知道,那个座位是临时的,校领导巡视的时候看到他一个人坐,说影响不太好,还是让他坐回大部队里,但牧四诚同学之前征集座位意愿的时候,他每天,交了空白的上来。”
班主任也有些头疼:“……而班上其他同学,也没有一个人填的意愿是和他坐在一起。”
“你想个办法,在班上找个同学做做工作,给牧四诚同学找个同桌吧,当然如果这些同学不愿意,可以和他们说清楚,也不是长期坐,也就是坐一段时间,以后轮换,毕竟大家都不愿意,这也能算是个苦差事,只能说尽量吧。”l
牧四诚在门外听得静了一下,下一秒他嗤笑了一声,转身就想踏入进去说我不需要同桌,就听到袁晴晴清亮的声音:“我可以和他长期做同桌。”
“啊?!”这下连班主任都有些惊了,“但晴晴你交上来的座位意愿里,写的同桌不是他啊?!”
牧四诚往里走的步子一顿。
“我和他坐同桌就可以就近盯着他。”袁晴晴很坚持地说,“老师,下个月如果他没有犯任何错,我一定会给他盖上小红花的。”
牧四诚:“……”
班主任:“……”
这小姑娘怎么还在想这茬!
等到袁晴晴真的搬到他旁边的时候,牧四诚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诡异表情,他一方面觉得袁晴晴这女人和自己做同桌只是为了监视自己,另一方面有个声音在他心里微弱地,一直说……
紧盯他到这一步,难道真的不是为了得到他本人吗?!
察觉到牧四诚一直在看自己,袁晴晴疑惑地转过头:“?”
“三八线。”牧四诚强硬地把书堆在两个人中央,挡住袁晴晴看向他的视线,“别过来啊,不然我会暴躁的。”
袁晴晴沉默地看着这堵堪称“三八墙”的三八线。
原本牧四诚以为袁晴晴坐在自己旁边,自己上课会很不得安宁,会被一直叨叨,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袁晴晴是个特别安静的女孩子,上课后,她低下头,戴着眼镜,认真地听课做笔记。
和桌面上乱糟糟的牧四诚不同,袁晴晴是个桌面上整洁又风格统一的学生。
她所有的书都包了纯色的牛皮纸外壳,从记事本,文具盒,到笔记本,全是一个牌子一个图案的卡通嘻哈猴。
牧四诚忍不住好奇地去看袁晴晴在干什么,目光从三八墙的旁边瞟过去的时候,看到袁晴晴一边记笔记,一边表情严肃在旁边的小本本上飞快地写:
xx同学在玩手机。
xx同学在看课外书。
牧四诚同学在开小差,在偷看他的同桌。
牧四诚:!!!
牧四诚迅速把头缩回了三八墙后面,气急败坏地锤桌子,心想这女人怎么能这么一心二用,一边听课一边记别人,而且还这么自恋!
靠,不是喜欢他吗!怎么能觉得我在偷看她呢!
她有什么好值得偷看的!买一桌子嘻哈猴的奇怪女人罢了!
等到下课,上课时候那个安静的袁晴晴就完全不见了,她追着牧四诚后面问:“钥匙呢?”
“钥匙你怎么没有还给马才良?”
“你不是说你今天找到之后还给他吗?”
“我没找到。”牧四诚不以为意地摊手,“就这样。”
袁晴晴望着他,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拳头,然后突然开口:“我那天……看到你也有把钥匙放回去。”
“你也没有那么想拿,为什么最后还是拿了呢?”
牧四诚就像是被一个闷拳锤了一下,砸在他心口上,他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关你屁事!我就是有这个毛病!我就是要偷!”
“偷窃癖,听过吗!你管天管地还能管我有什么毛病了?!”
然后他推开自己的椅子,踹了一脚走了。
牧四诚以为等自己再回来的时候,袁晴晴会走,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同桌位置,但她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了他一眼,说:“牧四诚同学,该上课了。”
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或许也发生了什么,牧四诚偷看到袁晴晴在小本本又写了一条牧四诚同学踹椅子,企图破坏公物,未遂。
他有些怔然。
和袁晴晴的同桌生活就那么平静又不平静地继续了下去,袁晴晴是个很好的同桌,她爱干净,懂礼貌,很乐于帮助人,几乎无论什么时候班上的同学找她帮忙她都会去,无论什么样的事情,她都会竭力解决,牧四诚有点懂为什么班上吐槽袁晴晴的同学那么多,但每次班长选举,袁晴晴还是会以第一的票数当选了。
因为她是个很讲道理的人,可以说这种人很好相处,也可以说这种人不好相处,但她对人很公平,并不因为你的家境,成绩,外貌而有所差别。
也不因为你过去做什么,而对你戴有色眼镜看待。
牧四诚看着自己面前发下来的小奖励他上个星期在袁晴晴的紧盯下一件事都没犯,而拿了一周满分素拓的学生可以拿到一个小奖励,真的很小,一般是一颗橡皮,一张贴纸这种。
但这是牧四诚第一次拿到,感觉有些奇妙他这种学生,还能因为遵守纪律拿到奖励,真是……
至少牧四诚自己很难想象有这一天。
小奖励是一块橡皮,嘻哈猴造型的。
这橡皮一看就不是班上发的,这多半是袁晴晴自己花钱给他买的。
袁晴晴给牧四诚发橡皮那天,先是去了一趟办公室,然后似乎是和班主任争执了一番,回来的袁晴晴眼眶发红,趴在桌子一声不吭,她桌子旁边有一口袋橡皮,是她从办公室里拿回来的。
塑料口袋里的橡皮都是规规整整的正方形,上面用记号笔写了一个数字59。
七班一共有60个人,59块橡皮,就代表有个人没有奖励。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牧四诚很有自知之明,他之前犯了那么大事,校方要是再让他拿到奖励,那就太离奇了。
等到第一节晚自习过去,袁晴晴出去了一趟,等回来的时候,塑料口袋里就多了一块橡皮,嘻哈猴形状的。
袁晴晴将这块橡皮发给了牧四诚,说是他上个星期遵守纪律的奖励,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两个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一看出去之后又哭过一场了。
等到二晚,袁晴晴又趴在桌上,很隐忍地蜷缩成一团,非常小声地抽噎的时候,牧四诚手足无措地捧着嘻哈猴的橡皮,终于问出了口:“喂,袁晴晴,你怎么了啊?”
袁晴晴慢慢地别过脸,眼睛又肿了一点,她哭得很小声,一边哭一边噎:“……我不懂,为什么班主任老师就是不让我给你记红花。”
“你上周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不能盖啊……”
“我不理解,校规上明明不是这么写的,马……嗝。”她打了个嗝,继续哭,“都是记了过,马才良都可以盖红花,你为什么不行啊,为什么说你影响不好,就不能盖啊……”
“这也太不公平了!”
袁晴晴哭得很义愤填膺,牧四诚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趴在三八墙上,眼神不由自主地放柔,语气却很戏谑:“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去和老头吵了两次?”
“不是吵,是这样做就是不对的,我只是在和老师争辩。”袁晴晴慢慢地又把头转了过去,她疑惑不解,“为什么就是你不可以呢?”
“你和其他人一样,就只是班上的普通同学啊。”
“你又没有多坏,能造成什么坏影响呢?”
牧四诚静了一会儿,然后啧了一声:“别哭了,傻子。”
等到三晚,袁晴晴的情绪就恢复了正常,牧四诚看她顶着两个偌大的桃子眼睛,在小本本上认真地记:
袁晴晴同学上课哭,走神。
袁晴晴同学和牧四诚同学说小话。
牧四诚:“……”
草,下次他再安慰这人他就是傻逼。
三八墙开始零散地消减,两个人的眼神可以在墙上短暂交流,通常以袁晴晴迷茫地回望,牧四诚若无其事地移开结尾,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开始慢慢变得融洽,他出去会给袁晴晴打个水,袁晴晴早上会给卡点进教室的他带个饭。
班级里开始谣传,袁晴晴喜欢他。
牧四诚对这种传闻嗤之以鼻现在才看出来,这些高中生的观察力果然不如他,袁晴晴喜欢他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当然他是不喜欢袁晴晴的,虽然袁晴晴的本子上记了不少次牧四诚偷看自己同桌,牧四诚只是觉得观察袁晴晴这傻子很有意思。
袁晴晴身上有一些非常奇怪,并且固执的习惯,就和这个人对规则的坚持一样,比如她买文具一定是全套嘻哈猴,比如二晚下课的时候,袁晴晴一定会趴在自己桌位旁的窗口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窗户看半天。
一看是牧四诚还以为这人看的是自己窗户上的倒影,还会颇为紧绷地整理半天的造型,摆出一个他自我感觉比较好的pose。
牧四诚是非常偶然的一次,发现袁晴晴看的不是他,而是外面的某个人。
他们学校高三的学生一晚二晚是不放的,连上两节晚自习之后,和高一高二一起放大课间,大课间有二十分钟,很多在教室里坐了一整天的高三学生就会去操场跑步,松松筋骨,保持状态。
校方是鼓励这个行为的,所以二晚的时候,操场会照灯,整个操场四周会打出四个灯,方便大家看东西,不要跑着跑着撞到对方了。
袁晴晴从窗户看出去视线的角度,正好就是其中一盏灯的方位,从那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每个从灯下跑过的学生的样子,牧四诚有次顺着袁晴晴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当其中一个人跑过灯下的时候,袁晴晴整个人都会紧绷起来,她会紧紧地攥住自己写小本本的笔,视线紧紧地跟随对方,直到完全看不见对方跑步的背影,然后有些萎靡地趴下来。
等到下次这个人再跑过来的时候,袁晴晴又会紧张起来。
就像是她并不是在窗边小心地偷看这个人跑步,而是挡在了这个人的跑道上,整个人都是无措的。
就像是牧四诚偷看她的时候一样。
那个人牧四诚知道,是学生会的主席,高三学生,成绩很好,样貌优秀,在牧四诚来之前,是整个学校人气最高的男生。
袁晴晴经常跟在这个男生后面处理学生会的事情,对方来七班找过袁晴晴几次,态度很温和,总是笑着说,等我毕业了,学生会就要靠你做事了,晴晴。
每次这个男生来找袁晴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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