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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安排的桩子是个毛头小伙,在江湖中还未闯出名号,熟人都唤他阿姜,拳脚功夫尚可,轻功却不高明。阿姜见了这个情况,急忙追了上去,但又不敢太过靠近,只在远处吊着。开始还在沿路做了宁家的独门标记,后来遇到一个岔口,已不见了冯暨北等人的踪影,他只能硬着头皮选了一条路追下去,追出两里地,方觉察自己追错了,回过来刚好碰到选了这条路的小四。小四见了阿姜,也不问,直接调转马头,从原路赶回。
在荒寺出来的时候,小四见到了阿姜留下的标记,便与叶云生跟着追去,追到岔路口,因为阿姜也不知道所去是否正确,就未留下标记,叶云生已等不及了,和小四分开,一人一路追了下去。
叶云生这一路赶到三里地附近,正好是一处驿亭,题有“怀远亭”三字,边上荒草萋萋,已难见驿道模样。在驿亭另一边是一片沼泽,绿油油的,伴有腐臭,天色昏暗,恍若鬼地。只此处驿亭周遭情景,便不难看出长安之落寞。
亭中七个汉子稍显拥挤,两个孩子早已醒来,此刻被丢在亭下的石阶上,其中一个孩子不停地蠕动,或许是觉得厌烦,一个汉子用脚踩在了这孩子的身上,想叫孩子别动。
叶云生停马三十丈开外,他内力超凡,虽然天色暗淡昏沉,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那个孩子正是阿雨。
“我的阿雨啊!”他在心中大叫,一股可以将天地焚毁的怒火,几乎将他五脏六腑烧作灰烬。不是父亲这个角色的人绝难体会这种狂暴的愤怒,甚至比自己被人踩在脚底下更要强烈百倍。
他拔出剑,将剑鞘绕住马缰插入地里,体内明光照神守这么多年第一次肆无忌惮地走遍全身直至青钢剑上,剑是无情冰冷坚硬之物,此刻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怒意,高频率的颤动下,发出了催命般的鸣声。
叶云生整个人如同离弦利箭破风而前。冯暨北坐在亭中最靠里的地方,却是最先听到声响,他第一时间没有听出这是剑鸣,正要开口——此地怎有人在奏乐?
踩着阿雨的川中六莽老五自腰部开始,整个上半身子已经飞出了亭子。
血像一盆水泼了过来,浇了他满面,眼都睁不开。
六莽中的老大喊了一个“小”字,嘴上面的大半个脸就不见了,从上面看下去是平整的碗口状,一团舌头蜷缩了起来,像一条虫子在碗里。
青色的剑身并无太多的光华,宛如一道可以随意抹去事物的幽光,从六莽老大的脸到一边的亭柱,丝毫没有停顿的划过石柱,绕回来,刺入六莽排行最后的汉子的眼窝。持剑人的身子猛地俯下来,右腿折叠,脚跟贴着臀部,左腿直伸在前,脚尖竖起……青钢剑笔直地划下,带着染了红的白色骨碎与黑油油的肠肉,“铮”将亭中石地斩出一道裂缝,紧接着像一条暴起的毒蛇,刺入正在拔刀的六莽老二的腹部。
叶云生蹲着的腿发力,左腿画了半圆,从前到后,在右腿后面,右腿向前一跨,成了弓步,上身随着转胯,转了一个身,剑随之画了一个整圆,先后经过六莽老二的肠,肝,胆,胃,脾,心。屈肘抽剑,内劲喷涌,无数的肉沫血花自六莽老二的背部喷出,像被挤奶似的飚射了出去,飞了一丈,散落在那片沼泽上面。
六莽老三和彭关力已经各自持刀在手,但俱是骇得魂飞魄散,身子都僵住了,冯暨北擦了眼上的血水,勉强睁着眼,就见亭中已经死了四人,他转身欲逃,嘴里喊道:“兄弟快走!”
喊声刚落,彭关力和老三的持刀之手已经飞了出去,还未落地,彭关力从右肩到左肋,被斜斜劈开,像个木头桩子倒了下去。
老三被剑花搅了两下,是所有惨死之人唯一发出嘶叫的,从亭子里滚了出去,在荒草丛里压了一丈左右方才死绝。
叶云生纵身跃到冯暨北前路,挺剑一刺,“噗”唐横刀掉落在草丛里,冯暨北独剩的左手颤抖着捏住剑身,可已经来不及了,剑刺入了他的咽喉。他想开口求饶,一张嘴,血就涌了出来。他脊背抽了两下,缓缓跪倒在地。
风萧索而过,小腿高的荒草弯曲、弯曲,月稍稍浮出云层,天有微光,怀远亭的一根石柱断裂,尖尖的亭盖开始慢慢地倾斜。
叶云生持剑伫立,眼中的血丝渐渐淡去,他抽出青钢剑,冯暨北跪着的身子瘫软,面朝下覆在了荒草上面。
怀远亭的角梁已经碎裂并开始散落,叶云生解去阿雨身上的束缚,亲了亲女儿的脸,温柔地说:“没事了,爹在这里呢,不要哭了。”
阿雨一边哭着,一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杀了七个人,浑身没有一点血迹的叶云生,胸膛湿了一片。他轻轻地抱着阿雨,随手抓着躺在地上的赵馀,像提着包袱一样。
亭子在他的身后完全坍塌了下来,起了一阵轻砂,被风吹着,仿佛云雾般在半空飞去。
赵馀好不容易等到偏心的师父解开了绑着的绳子、眼套、塞嘴布,回头看去,就见塌了的亭子与那阵远去的轻烟。
“师父,教我仙术吧!”
叶云生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不耐烦地拍了他一记脑门。
“阿雨,你看,这是什么?”
“啊,老虎,好大一个!”
阿雨露出了虎牙,笑得可爱极了,泪水还在脸上呢,就能笑成这样……
叶云生也笑了起来。
原来,什么也不去想,是如此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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