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给他端来木桶,倒了热水,他脱去鞋子,将脚放入木桶,热水刺激到了皮肤,一股暖流自脚底缓缓通往全身……
“还算好,炉子没有摔破,倒是锅把砸歪了,我烧饭的时候给板正了过来了,加了一张铁皮,换了块布裹着,虽然你不怕烫手,但握起来终究是舒服一些。”
丈人是打铁的,妻子自小就懂这些,手艺也不差,家里的家具都能修,针线活也很是了得,与他又是打小就在一个村里生活,老父亲给找的这门亲事,却是极好的……可她不是江湖中人。
他听着妻子的絮絮叨叨,任由她给自己擦干脚,脱了外衣,丢在椅子上,正要躺下去,就听见一阵破风声袭来——几乎是本能的,他抄手捏住了一块尖尖的石头。
“怎么,怎么回事?”妻子后知后觉地看着,惊呆了,还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目光陡然尖锐起来,看着黑洞洞的屋外,并拦住要去关上门的妻子——又一块石头飞了进来,方向没变,被他同样抄手捏住。
“你陪着阿雨睡吧。我出去一趟。”
“没什么事吧?”
他回头看了眼妻子,心想我不出去也不行了,再多扔几块进来,你们还怎么睡觉。人家都找上门了,能躲去哪里?嘴里却十分平静地说道:“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夜色如水,繁星漫天,一弯寒月,却是一个好夜。小巷似洒了一层银辉,五名江湖大汉站在巷口,默默地看着他。
他想了一想,还是决定不回去拿剑,怕吓到了妻子,更怕带上了剑,最后闹得不可收拾。
自他屋院出来的这条巷子,没有多余的岔口,约莫两百步通到福康街,福康街往东便是东市,往南便是城中。巷子里十二家住户,两边人家外墙接连成了小巷,错落其间,青瓦石墙,三步间隔。
等走到巷口,面对面了,他早先猜测是白天打斗的散门中人,还真被他料中了。
五个人都没有带长兵器,除了最靠外边的腰上别了一把解腕尖刀……
站出来的汉子,正是白天撞翻他火炉,要他帮手的散门中人。现下换了一身黑衣,短襟粗裤,贴脚快靴,窄袖还束了口……他心里微哂,对付他这个“人间无用”何须如此?
这散门的汉子抱了抱拳,沉着声儿说:“某乃散门断天石林豪,请教阁下名号。”
他垂着双手,也不抱拳,只说道:“小人非江湖中人,并无名号。”
林豪怒道:“呸!你这厮给脸不要,明明有一身上乘内功,怎敢说不是江湖中人!某也不与你多费口舌,只管跟你说,今天某有三个兄弟被官府拿了去,却是要怪到你的头上。”
他来不及解释,就听对方另一人说道:“林大哥,先揍一顿这厮,给几位受苦的兄弟出口恶气。”
就见林豪一声喊,双掌平推出来。
他瞬间在脑海中找到散门自在手的几样招式,这些招式并不完全,是以前在江湖中走动见闻所得,勉强记起几招,得出林豪用得应该是自在手其中一种套路的起手式,平推逼动他身位,要么对拼一记,走侧身位出肘,接一记单披挂,要么趁他退让双掌开浪,击打前身位。
散门的这套自在手掌法,套路极多,变化繁复,他以前虽没有对过,但了解甚深。当下不敢轻慢,连忙出掌击其中路。林豪果然变换双掌,一手擒拿,一手直拍。
这招极其好破,只需用一招五岳掌中的倒转华山,就能劈开擒拿,击中对方直拍的手臂,可如果这家伙接下来用自在手中的妙到极处,拿我气海和阳关该如何解?用太祖长拳的定江山?不行,要是用了定江山,他用一招搬海填山打我云门、气户,我至少要躲他两招才能重新出手断他套路。
叶云生猛地横掌拍出,想打掉对方的妙到极处,可掌势落空,胸口已被林豪的那一记直拍给打中。他跌倒出去,连忙运功调息,平稳气血。
一招得手的林豪却是呆了一呆,收起功架,呸了一声,说道:“难怪你这厮不肯出手帮忙,原来是个软蛋!”
后边的兄弟看了,忙跟林豪说:“大哥,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叶云生只这两句话的工夫就已恢复如初,其实如果他知道自己会中招,先用明光照神守护体,罡气密布全身,凭他二十年的功力,林豪这一掌根本就打不动他。
不过……败了就是败了。一个散门名不见经传的人,一招就打败了他。
“你这厮听好了,某三个兄弟在官府牢房里等着搭救,看情况总要花个百来两银子疏通关系,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某再来找你!”他转身带着几人走出巷子,不放心又回头说了一句:“到时候要是给不出银子,某要打断你的双腿!”
夜里风大,却吹不入小巷,只在头上呼啸。
星光洒落下来,叶云生的脸沉浸在黑暗里,他看着脚下,一动不动,身影被微光拉得斜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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