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宁远侯府,正是夜烛高照的时候。
程琅坐在前厅里喝茶,他看着外面一株盛放的女贞。枝桠上夏夜里米粒大的花开得簇簇拥拥的,掩藏在绿叶之下,却奇香无比。
他还小的时候,宜宁带着他在前厅摘女贞花,让他用洗净的细纱布捧着,晒干之后可以做成香囊,放在枕边安神。她穿着一件素青的长褙子,手腕上带着一个普通的白玉镯子,玉镯在她手上晃晃悠悠的,显得她的手腕十分纤细。在幼时的他看来,那是世上最好看的手。女贞的香味也是最好闻的。
如今她已经死了七年了,这株女贞也已经长得粗壮了。
程琅微微有些出神。直到前厅外来了一个护卫,跪下喊道:“公子。”程琅才回过神,站起身走过去问:“何事?”
护卫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他,程琅打开看了,随即冷笑。
“抓住了。”他合上信纸说,“道衍是四舅的贵客,你们待他要客气。给他再布置一个小佛堂吧,让他整日诵经念佛,只要不逃跑就行了。"
护卫应喏,随即犹豫了一下又说:“公子,北直隶今年的解元已经登了黄甲是保定罗家三公子罗慎远。”
程琅从保定回来之后人事往来太繁忙,早已没有注意这个罗慎远了。
“他非池中物。”程琅笑了笑,淡淡说,“说不定与他日后,还要同朝为官,且先等着吧。”
他收了信纸就往程家的后院去了。
早年大舅陆嘉然还在的时候,宁远侯也是整日笑语喧嗔十分热闹。后来四舅成了侯爷,成了陆都督,大舅被他杀了,整个侯府都变了。二舅和三舅虽然没有被殃及,但是每次看到四舅都吓得腿打颤,后来主动避去了前院住。后院住着的人就渺渺无几了。
程琅走到书房外,看到外面的丫头都站着,走动的时候轻若无声,都是训练有素的,半个字不敢多说。
丫头通传之后他才走了进去,看到陆嘉学正站着长案后,和下属说话。
他喊了一声“舅舅”,然后坐在旁等陆嘉学说完。
陆嘉学今年二十七,长相俊朗,特别有种柔和的气质。身材高大,披着一件黑色的鹤氅。若是不了解他的人必定觉得他性子极好。但其实是相当冷厉无情的,他杀陆嘉然的时候,他在战场上带兵的时候,从来没有手软过。
程琅一直记得他提着滴血的剑走进来的时候,神色漠然,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场景。
陆嘉学讲完之后,才喝了口茶问:“找我何事?”
程琅恭敬地把那封信呈给了他看。
陆嘉学打开看了,也没有说什么,提笔开始写字,他写得很稳。写完之后叠了信纸,跟他说:“把这封信给道衍,他看了就知道了。别的也不要管他。”
程琅应是,陆嘉学又再喝了口茶,看着他缓缓说:“听说你最近在和窦家嫡女议亲?”
程琅低下头,微微一笑说:“讹传而已,舅舅不必在意。”
陆嘉学神色不变地看了程琅一眼,他毕竟比程琅多活十多年。程琅那点心思就和摊开摆在他面前差不多。他虽然是个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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