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现下该怎么办?”
茶室内的玉面公子瞧着这一桌已然打乱的棋局,眉眼瞧不出情绪波澜。
一室属下都在等着他的命令,他干脆利落地起身。
“回玉山——”
话刚起了个头。
紧闭的内室门被人叩响。
室内众妖鬼恍若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管,连带试图从窗户逃跑的动作都定在当场。
玉面公子的额角有汗珠滑落。
下一刻。
骤然炸开的巨响如雷霆震动,木屑翻飞,尘土飞扬,搅乱了室内凝滞的气流。
众妖鬼望着无声无息出现在门外的身影,不自觉地吞咽。
是十二傩神和……妖鬼之主,墨麟。
众妖鬼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底下那位一鸣惊人的阴山氏大小姐的身上,未能分出心神盯着这位危险的妖鬼之主,竟不知他何时发现了他们,更不知道他们何时悄无声息地到了面前。
山魈收回那条踹门的腿,身上缀着的银饰碰撞,发出愉悦轻快的声响。
他望着玉面蜘蛛那张兀自镇定的脸,笑得眉飞色舞:
“好久不见,渊天大人。”
渊天的视线从他脸上一掠而过,凝眸看向踏入茶室的妖鬼之主。
上一次见他,还是在他与阴山琉玉的婚宴上。
明明着了一身艳红喜服,脸上却看不出几分喜气,与那位喜宴都未参加就拂袖离席的大小姐一样,瞧着活脱脱一对怨侣。
但今日再见,却让他觉察到一种极微妙的变化。
从前的墨麟就像湿冷的青苔,斑驳的铜绿,或是泥潭旁的磷火,阴沉沉的,一种欲念未平的阴郁冷漠沉积在他眼底,像是笼着一层黏腻腐朽的死气,半点瞧不出一个统率千妖万鬼之人的意气风发。
他已经是九幽妖鬼之主。
权势、财富、酒色,他唾手可得,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呢?
而今日——
他嗅到了妖鬼之主的身上浮着的一脉清甜熏香。
这香仿佛洗净了他身上积年累月的沉郁腐朽,驱散了跗骨而生的死气,令他整个人都多了几分活人气息。
墨麟在他面前的棋盘前落座,两腿微曲,玄色手衣紧贴在他修长如竹的指节上,妖鬼之主捻起两枚棋子,道:
“戏看够了吗?”
他掀起眼帘,碧色眼眸里情绪平静,好似闲谈,竟比往日还要和气三分。
渊天的属下护着自家主人,与十二傩神对峙,却不免向墨麟投来视线,警戒着他的一举一动。
背后深处的蜘蛛触肢握着扇柄轻摇,散去衣领间透出的燥气。
渊天向楼下瞥去一眼。
下方,九方星澜已重新挂上了那副邻家弟弟的乖巧面具,对着阴山琉玉嘘寒问暖,甚至还要赠揽诸一箱子九方家的珍贵秘药。
“尊主真是替咱们九幽娶回了一位能干的尊后呢。”
折扇轻摇,金箔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光芒。
渊天笑吟吟道:
“不过,之前婚宴时,我瞧着这位大小姐对咱们九幽还不甚满意的模样,不知尊主如何在短短两日,就让这位大小姐爱屋及乌,甘为一个顶撞过她的揽诸出头?”
墨麟还未发话,就听渊天其中一名下属嗤笑:
“尊主龙骧虎步,气概威武,何须别的手段?自然是这新婚燕尔,被翻红浪,靠那胯下凶器——”
被玄色手衣捻在指尖的棋子带着一尾幽绿鬼火倏然飞逝。
众妖鬼还未看清去向,便见方才言辞下作的妖鬼发出凄厉惨叫,捂着下身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口中唤着公子连连求救。
谁能救?
谁敢救?
待他生生痛死过去,墨麟才大发慈悲,让那一簇鬼火烧得旺了些,直将整个人吞没,再无痛苦。
渊天耳膜一阵嗡鸣。
原本就无比安静的茶室,这下更是连呼吸的声音都轻得不能再轻。
十二傩神没一个露出意外神色。
口无遮拦,羞辱尊后,当杀。
“他不算。”
墨麟垂眸,两指又从散乱棋局上捻起一枚鸦青色的棋子。
“你杀她身边女使,我即便现在杀你不得,但总要取几分利息,杀谁,你来选吧。”
死寂中,茶室内的那几名下属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一个个面如土色,向渊天递去求救视线。
渊天盯着墨麟手中的那枚棋子。
“尊主此话何……”
“当年无色城初创,成千上万的妖鬼被收入城中,为奴苟生,你却在一众妖鬼的保护之下偏安一隅,只因你身有魔主血脉,身份尊贵。你允诺十年之内必定解放无色城,却让我们等了足足百年,仍不见半点希望。”
指尖的棋子从一枚变作两枚。
阴郁而幽深的眼眸凝在玉面蜘蛛那张脸上。
“你不服我夺了你妖鬼之主的位置,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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