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芸待在房中,约莫白闻赋差不多走到报亭那,她才起身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
客厅没开灯,她蹑手蹑脚把房门关上,放轻步子往门口走,每一步都仿若踩在心脏上,惴惴不安的心跳声越来越快,直到安然踏出家门。
走廊的风迎面吹来,她丝毫感觉不到冷,反而浑身的血液都在暗暗燃烧,滚烫的气息悄然蔓延,她加快脚步,就好似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尾随着。
二十岁的桃李年华,被迫关进命运的枷锁,对婚姻、爱情都还懵懂,却要守着这场意外终日沉浸在哀悼的情绪中。
她和闻斌相识不过短短数日,没来得及了解彼此,没时间培养深厚的情感,世俗的观念却让她不得不扮演一个悲痛的未亡人。
她在黑暗中飞快地下着楼梯,每下一层,身上的阴霾便少了一重。叶芸从没在晚上出过门,从前在老家也没有。农村没什么丰富的娱乐活动,吃完晚饭通常就早早上床了。叶母总是告诉她们,姑娘家的晚上不要出门,名声不好。
叶芸从小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背着佟明芳在夜里偷跑出来,大概是她干过最疯狂的事。害怕和刺激驱使着她的步子越来越轻快,几乎小跑起来。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去往报亭的这一路,她眼里重新赋上了光,嘴边的弧度也在不知不觉中浮现。直到看见白闻赋的身影,跑到他跟前,才突然意识到什么,收起了不合时宜的表情。
白闻赋坐在自行车上,将她脸上微妙的变化收进眼底,对她说:“上来。”
这一次叶芸穿的裤子,不用侧着坐,上车要比上次熟练,她很快调整好位置,扶住车架。夜风拂过脸颊,街道缓缓甩在身后,被风卷起的枯叶,剧院门口滑稽的海报,突然从巷口蹿出来的土狗,所有的一切在叶芸眼里都变得可爱。
拐过街口是一条笔直的小道,路上空无一人,小道两旁是悠荡的红杉。白闻赋侧过头问她:“抓紧了吗?”
叶芸回他:“抓紧了。”
刚说完,白闻赋就加快了速度,叶芸的心脏一下子被抛到半空,眼前的红杉飞速掠过,簌簌声和风声灌进耳朵里,屏蔽了人世纷扰,只余刺激和兴奋的充斥在胸腔。
叶芸忍不住大声说:“我快要掉下去了。”
“掉不下去的,我要加速了,扶好。”
叶芸惊道:“这还没加速吗?”
“不够快。”
白闻赋冲刺式地带着叶芸向着路的尽头狂奔,速度与心跳同时迸发,叶芸尝到了灵魂离体的滋味。
他问她:“还怕吗?”
叶芸声线颤抖:“怕。”
“怕别憋着。”
叶芸习惯将恐惧埋在心里,她不知道该怎么排解,特别还是在外面。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不容她思考,那个瞬间她只感觉到原本踩着脚踏的白闻赋突然停止了动作,同时,车子像失控一样冲破桎梏。
不由叶芸反应,惊叫声便闯出喉咙,下坡路滑行了多久,她就叫了多久。直到白闻赋真怕吓着她,主动刹了车。
叶芸下车走到路边扶着红杉大口喘气,白闻赋单腿撑地侧过头瞅着她:“好玩吗?”
叶芸抬起视线对上他耐人寻味的眸子,怀疑他是故意看她笑话的。她喘匀气直起身子,一种释放过后的快意攀上她的脸颊,红润透亮。
她故作老成地对白闻赋说:“好玩是好玩,可是下次别玩了。”
白闻赋双手搭在车把上,眸中近来难得浮上松弛的神色。
叶芸心有余悸地问他:“你的腿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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