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宋行全收拾齐整,领着儿子先行出门。
宋昀厚虽还没去东仓应过卯,但他的计史官职已经入了册,自是要同去,随百官在太极宫外跪迎圣驾。
继母孙氏,则早早起身,带着洛溦上马车前往女眷聚集的含章苑。
孙氏搬到京城五年,还是头一次去这么隆重的场合,免不了紧张惶恐,不但拿出了压箱底的衣服头面,还特意梳了京城流行的高髻。等到了马车上,却又改变了主意,让侍女拆了高髻,撤了几件头饰。
“我想了想,祭天求雨是正经事,还是该朴素些,免得惹贵人们嫌弃!”
孙氏拾掇完自己,又扭头去看靠厢壁而坐的洛溦,
一袭淡绯银丝宝相纹长裙,发间挽着一支水玉栀子花簪,肤色莹白,眉目夭秾,既不显得过分招摇,又赏心悦目。
玉质天成的妙龄少女,怎么装扮都是好看的!
只可惜说是在外面跌了跤,脖子和手上都有伤,早上虽然敷了好几层粉,却不知会不会掉妆。
孙氏是个爱操心的性子,担忧完母女二人衣服头饰的问题,又愁起路堵车慢,唯恐要迟到,时不时让侍女撩起车帘,查看走到哪儿了。
自从玄天宫传出谶语,圣上又下了罪己诏、决定在上巳日祈雨,京城便涌进了大批想要一睹神迹的百姓,将城西北的街巷堵得人潮如织。
今日的行人,更是格外的拥堵。
宋家住在远离皇城的永宁坊,原就比别人走的路上,路上又偏遇到朱雀大街挤满了香客。等到了外皇城,由禁军验明身份,再放行至朝元宫外苑,已是快到辰末时分。
接踵而至的马车皆停在外苑,女眷们逐一下车,随行的婢女马夫没有资格再往前行,牵马去了上林苑的草场。
长安城里七十多个衙门,八品以上的官员至少上千,除去临时不在京中、或年老体弱告病者,少说也有五六百人。
今早卯时天未亮,各处官员和官学的学生,都赶去了太极宫外跪迎,再簇拥圣驾一起行往含章台。女眷们则是辰时直接抵达含章台与朝元宫相接的外苑,由宫人们引领至祭祀处。
此时天光暗淡,积厚的乌云层层压顶,外苑四周的廊檐石栏上点满了琉璃风灯,宛如黄昏,拥衬出正中央的高台祀坛。
大乾朝的祭天坛,与玄天宫的璇玑阁,同为长安城中最高的两处建筑。
与孤绝巍峨的璇玑阁不同,祭天坛修筑在含章台之上,由九层环形的白珉石台、层层拱推而起。石阶形似玦,与周围环廊相接,由上俯瞰而下,犹如白浪落九天、波纹徐漾,以其水势,与不远处玄天宫的璇玑“山仞之势”遥相呼应。
最高处的祀坛,是皇室中人方可登临的禁地,由“玦”口处的一条白玉石道铺攀向上而达。玉道两侧,各阶之上,共设九层的观礼平台。
官员女眷的位置,安排在了中间三层。
洛溦和孙氏来得有些迟,跟着引领的宫人上到第六层露台,见已经聚了不少的女眷,一团团的衣香鬓影,并没有想象中的刻意朴素,孙氏从箱底翻出来的头面衣裙,汇入这满目金缕绣衣之中,显得毫不起眼。
台阶石栏上嵌着金银平脱铜灯盏,烛色流金,映得阶面白珉石砖光可鉴人。石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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