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

当面对一个人从天而降，却又完好无损时，

只能把他当做鬼怪来看。

“二位，且慢。”

嘎——

婆孙突然止住了身子。

泉老婆子不经意间将少女挡在身后，充满警惕。

“这位大人，想要作甚？”

莫问从对方的声音中，听到了敌意，甚至是厌恶，

不过也未曾在意。

“敢问老人家，逍遥城苏家，怎么走？”

泉老婆子一愣，有些没想到。“大人确定只是问路的？”

莫问摇头一笑。“不然还能如何呢，总不能杀人越货吧。”

泉老婆子沉默，

想想也是，

如若此子真这么干，她们早就已是一具尸体，又怎还活着。

“这个老婆子不知，大人只能等明日商队来了，问问他们。”

“要明日啊……”莫问呢喃自语，

放眼这无垠戈壁，如若随意乱走，只怕耽搁的将不是一日。

想到这，

他递给对方一袋灵石。“那就只能先叨扰老人家了。”

之后，

三人便是徒步行走在茫茫戈壁中，

时间的推移，令得泉老婆子，对于这位的敌意与排斥消退了不少。

更是因他过人的耐性，对他另眼相看。

她突然问道：“大人年岁几何？”

少女同样十分好奇，

看他的年纪，应该不大，与她差不了多少，

却是可以这么厉害，太不可思议了。

“十八九吧。”莫问笑道，

骨龄测试，他确实只有这么大，

大概是因为，经历了某种重生吧。

“十八九岁……”泉老婆子呢喃自语，目视远方，神情逐渐恍惚。

“记得他当初，也是十八九岁，多么美好的年华啊，可惜，可惜……唉。”

这也让少女蟒皮下的美眸，黯淡了许多，鼻子酸酸的。

之后，三人逐渐熟络了起来，

莫问得知，这对婆孙来自一支名叫‘祭灵’的部落，

部落中人数并不多，只有两百个不到，还大都是年长者，壮年少之又少。

他们这些人，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戈壁，生在这里，死在这里，埋在这里。

“难道，你们就从未想过，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少女织梦倒是神往无限，只不过泉老婆子却极其厌恶。

“没什么可看的，

除了掠夺杀戮，尔虞我诈，你死我亡，还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了。”

“这倒也是。”莫问笑道：“安居一隅之地，独享静好时光，平淡，才是最美好的。”

泉老婆子惊诧，

就连织梦都睫毛一颤。

“大人，你真这么认为？”

莫问目视远方，长发飞扬，笑道：“这何尝不是我的终极理想，也正在朝着这个方向，所努力。”

泉老婆子不解。“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还是头回听说，有人不想上山，只想下山的。”

莫问摇头笑道：“很多时候，人们不是为了上山而上山，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却是，迫不得已。”

“这倒是。”泉老婆子不置可否，突然问道：“大人在外面，定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故梦也是这样想，

能在懵懂的年纪，耐得住寂寞，受得住本心，经得起诱惑，太不可思议了。

莫问摇头，衣袂掀起，笑道：“我于芸芸众生之间，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婆孙二人打死都不信，反倒他这么说，更加高看了他不少！

之后，

两个时辰的奔波，她们终于是带着莫问回到了部落。

两块巨大的奇石，形成了自然的防护屏障，

当中，石屋错落，炊烟袅袅，

孩童嬉戏玩闹，无忧无虑，时光美好。

当见到泉老婆子回来时，孩童们简直不要太兴奋。

“阿婆回来了，阿婆回来了！”

稚嫩的童音惊彻了整个部落。

一道道奇装古朴的男女老少，立刻冲出了屋子，

可是，还不等他们感到喜悦，就被一个陌生的外来客，弄的心情不安暴躁。

“哼，讨厌的外来者，这里不欢迎你！”

“对，快离开我们的地盘，否则将对你不客气！”

“讨厌的家伙，吃我落石！”

一个身高近八尺、威猛健硕的壮汉，神念一动，赫然御起一块百斤巨石，向着这个讨厌的外来人，狠狠砸下！

对此，

莫问也不闪避。

于他不痛不痒罢了。

何况他的关注点，并不在巨石上面，

让他惊奇的是，

这壮汉凡人无疑，体内无灵，居然可以隔空御物！

且是御起百斤重的巨石！

这种手段，就算是天阶都难以做到，可真是不可思议！

而今，

巨石也是并未落到莫问头上。

泉老婆子冷哼一声。

砰——

巨石毫无预兆炸裂了！

这让部落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巨汉，不甘咬牙道：“阿婆，您这是什么意思？？”

泉老婆子摘下蟒皮，露出了干枯褶皱的老脸，瞳孔暴凸，犹如金鱼眼，让人不寒而栗！

“达布，你要是再胡来，老婆子便将你逐出部落，记住了吗？”

什么？

逐出部落？

大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为了一个讨厌的陌生人，居然要将他们祭灵的第一勇士，逐出部落，这……

“我……”达布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单膝跪地，俯首道：“阿婆，达布记住了。”

“嗯。”

泉老婆子很快便不再关注他，带着莫问走向了深处那座黑石房。

也直到三人走远，达布一拳头砸在了身前石板上，整块石板都劈裂了！

至于一个个男女老少，也是目光含怒，紧握双拳，实在气不过！

“不行，我们必须尽快赶走他，否则，灾难就会降临！”

“赶走？拿什么赶？你们不是没见阿婆对他的态度，真想被逐出部落吗？”

这让所有人沉默了下来，心里不是滋味。

倒是有人提议。“今晚正好是勇士会，何不在那里，对他公然发起挑战，堂堂正正击败他，让他自己离去！”

这让大伙眼中一亮。

这倒是个好主意。

“可是。”有人弱弱地道：“可是他要是不答应呢？”

“那他就是在侮辱祭灵，侮辱勇士，我们就算赶走他，阿婆也不能再说什么！”

这让大伙相视一笑。

至于接下来，就等晚上，勇士的会到来了。

‘勇士会？’

殊不知他们的对话，远在黑石房中的莫问，听的一清二楚。

在他看来，这勇士会应该是和家族的**礼，大差不差，一个良好竞争的大舞台。

他还是对这些人为何可以御物，十分感兴趣的。

这时，泉老婆子捧着一片圆叶走了过来，递给了他。

莫问一看，

圆叶当中，盛有一泓清水，想必是花费了不少时日才收集来的，十分珍贵。

他微微尝了一口，

如饮甘露，余韵无穷。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织梦嫣然笑道。

褪去了蟒皮的她，露出了动人的容颜，

朱唇皓齿，秋水明眸，

朝霞映雪，清灵浮梦。

好似天上的仙子，失忆流落凡尘，与这粗俗的小小部落，格格不入。

莫问颔首一笑。“能在这茫茫戈壁上，喝上这么一口琼浆玉露，实在难得。”

泉老婆子盘坐在了石凳上，徐徐道：“这是上天的恩赐，也是祖先们的保佑，

它似水，但又不是水，

除了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还能通筋活络，祛疾化伤，实为灵泉。”

她说的这些功效，莫问确实感受到了一些，

相信对地阶以下的修士来说，可谓是灵丹妙药。

莫问大有深意笑道：“看起来，老人家的部落，占据着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就不怕我觊觎？”

泉老婆子摇头。“大人必然不会，这回来的路上，就已经被老婆子认定了。”

莫问笑道：“想来，部落这些人对于我的敌意与厌恶，便是因为这灵泉吧？”

“莫大哥莫怪。”织梦俏脸微红，解释道：“他们不是针对你，而是觉得你们都是一样的目的，自然抱有敌意。”

这个‘你们’让莫问并不觉得意外。

戈壁最缺的便是水源与食物，

这会让一些商人，特意跑来这里做生意，以物换物，赚取差价。

“一滴灵泉，可以换到多少水源与食物？”莫问突然问道。

却见织梦卖了起了关子。“莫大哥猜猜看？”

“一样千斤？”

婆孙二人，相视一笑。“再猜猜。”

“这……”莫问皱眉。“别告诉我，一样万斤吧？”

然而织梦摇头，浅笑道：“不对，是每样各十万斤哦！”

十万？

莫问笑得意味深长，望了眼婆孙二人。“你二人可知，外面的物价？”

二人摇头。

泉老婆子脸红道：“我们从未离开过这里半步，当然不知。”

织梦心思细腻，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俏脸微白。“莫大哥，不会要出什么事了吧？”

莫问不作回答，而是问道：“你们何时交易一次？”

“一个月！”

“下次交易是何时？”

“就在明天。”

莫问摇头。

看起来，明天不太平了。

不过也说不定，

说不定是他想多呢？

也是很快，时间就来到了夜晚。

戈壁的天色，很难分辨出昼夜，唯有用温度来判断，

人们在一处空地上，架起了篝火，

位于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古石祭坛，四角各有一个石人，做出将匕首刺入心脏的动作。

似乎，与所谓的‘祭灵’有关。

也是很快，勇士会就开始了。

二三十个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登上了祭坛，将拳头放在额头，默念着什么。

“你怎么不去参加？”

人群中，莫问向着少女织梦问道。

后者轻摇臻首，骄傲地扬起玉额。“嘿嘿，我比较聪慧，早在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勇士了。”

六岁就是勇士？

莫问眼中一亮。

岂不是绝世天才？

接下来，这些少男少女便被分为两两一组，

进行最残酷的优胜劣汰。

不过，他们战斗的方式，并不是拳头互搏。

而是

以念御物，激烈对抗。

莫问现在能肯定，这些人修得并不是灵力，而是一种比灵力更难修、更高级的法门。

这倒是让他想起了市面上的那些炼药师，炼器师，炼符师……

似乎他们，走得是同一路。

身旁，织梦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莫大哥，我们修得这是魂力，也就是你们武者所说的神识，

魂力可以用来战斗，也可以用来制作灵刃法器，炼药控火，做你们武者所做不到的。”

莫问眼中一亮。

还真是这样……

“我能修炼吗？”

“这个不好说。”织梦摇头道：“武者要看灵根，魂者得看神格，灵根越强，神格也就越弱，反之，也是亦然。”

灵根越强？神格越弱？

莫问心中苦涩，

那他岂不是注定无缘了。

织梦浅笑道：“莫大哥要是想知道能不能，那就等勇士会结束了，我让婆婆给你测测。”

对此，莫问倒是并未拒绝，

总要不信邪的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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