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加班的人很多。
因为登基诏书的特殊,朝会前的这三个夜晚和两个白天,大明的京城注定不得安宁。
皇帝还恩免了三个夜晚的宵禁,仿佛鼓励大家多串门,多交换意见。
人人都嗅到了新君的不同。
难道没见过世面的新君反而更期待群臣的苦(围)谏(攻)?
一切都因为诏书中没有历朝新君登基时必定有的蠲免内容。
刘綎琢磨了一夜也没琢磨明白田乐的意思。
他有点纳闷,行军打仗他不缺计谋啊!
潞安会馆中的魏云中、程启南、孟希孔三人加入了恩免宵禁后的同游同饮活动。
主要由魏公子买单。
京城的生活不免消磨人的意志。
美酒美人、高谈阔论,在这举京难得的热闹之中,程启南、孟希孔二人默默听着来自江南、川贵、两广、北地诸多举子的议论。
其中自然有些早已声名远扬的名士,譬如山东蒙阴的公鼐。
蒙阴公家,到公鼐的父亲这一辈止,已经连续四代都有进士,公鼐的父亲公家臣还授了翰林院编修。
而公鼐幼年时就有奇才,是在参加秀才资格考试时因为表现太过优异,让蒙阴县因此被升为中邑、从此每年多了六個秀才名额的人物。
那时候公鼐就已经远近闻名了,如今他已经虚岁四十三,为什么还是举子?
因为万历五年公家臣被张居正贬了,期间风风雨雨、父亲病逝,公鼐一直到万历二十五年四十岁才考中举人。
上一科会试他没有金榜题名,不代表他这回呼声不高。
相反,厚积薄发,许多人都认为他这次仍旧有叩问三鼎甲的实力。
“孝与兄,你记得太上皇帝昔年登基时诏书吗?”
“那有什么不记得的?先父隆庆五年授编修,我其时随先父在京城读书。太上皇帝登基诏书,先父曾令我背过。”
公鼐清了清嗓子,开始一字一句地背起来。
这也是实力。既是他的天资本事,也是公家四代进士言传身教的要求:将来是要出仕为官的,岂能不关心登基诏书中的大政纲领?
说不定随后还有来自父辈细细的解读。
程启南、孟希孔这样的人就没这样的家世了,他们还真不知道万历皇帝登基时的诏书内容细节。
现在他们慢慢地听着,也在心中默数着其中的“蠲免”二字,因为这正是一群举子之前正在聊的内容。
“……近来边费浮于岁额,不计有无,概拟蠲免……”
“……自嘉靖四十三年四十四年四十五年并隆庆元年钱粮,除金花银不免外其余拖欠夏秋税粮、马草农桑、人丁丝绢、布疋棉花绒、户口盐粮盐钞、皇庄子粒、各色料价、屯田牧马、草场子粒租银、慙价匠价、砍柴柴炭等项悉从蠲免,其二年三年四年各量免十分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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