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浓烟里,千年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重叠。
一千年前,独自爬上瞭望塔顶的公主。
以及一千年后,手持古琴,翩然若雪的仙门少女。
“如果琴仙他老人家在就好了。”
楚玉由衷感慨:“他总说我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今天过去之后,他一定会刮目相看。”
古琴横放在膝盖上,随后婉转空灵的乐律响起,被法术放大了数倍,传到城镇每一只恶灵的耳中。
灵魂们无论是在机械工作,还是在漫无目的地行走,这一刻,它们纷纷停下脚步,面露茫然。
乐声连绵,宛若海礁旁拍打着的浪花,又如干涸大地上潺潺流淌的溪水。
在无边的烈焰中,白衣少女和她的琴,好似一阵轻盈澄澈的风。
愿混沌的思绪重归清明。
愿迷惘的灵魂得到安宁。
愿失去方向的魂魄,找到最终的归途。
……
哪怕完全不通晓音律,殷晚辞也瞬间便能念出这首曲的名称。
——《安魂曲》
清澈纯白的灵力从少女指尖倾泻而出,如丝丝春雨般洒落大地。
有几只低阶恶灵的身体已然逐渐变为透明,脸上带着安静祥和的笑意。
一时间,诡谲怪诞的恶灵之城,竟变得静谧无声。
所有恶灵都转过身来,向着高塔上的少女沉默地致意。
它们大多仍是浑浑噩噩,却感觉身体从未有过的舒适。
仿佛全身的血与泪,都随着这道春雨,被一点点温柔地拂去。
……
看着这壮观的一幕,仙君心中不可抑制地,萌发出一股强烈的自豪感。
持剑者当心怀天下。
倚澜宗将此语奉若座右铭。
是以,殷晚辞是这样的,他的师兄是这样的,在往上数,他的师尊、师祖都是如此。
而现在,他的小徒弟小小年纪,竟已然与自己一脉相承。
殷晚辞看着素衣白裳,未施粉黛的少女,像是在看一只即将破茧的蝶。
烟雾在她光洁的脸颊上留下灰扑扑的印记,他下意识地伸手拂去,却对上了她明亮的眼睛。
指腹传来柔软的触感,少女皮肤温热,比他的温度要略微高一些。
仙君感到这股热流从指尖一直流淌到心底,仿佛温水入冰,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凹槽。
心中传来陌生的感觉。
很奇怪。
分明身处在烈火肆虐的恶灵之城,他却没来由地,想到半年前的某个月夜。
……
剑气斩断多余的思绪。
殷晚辞敛起眼,轻拢衣袖,掌心停在她的后背,将自身的灵力输送给她。
“师尊?”
“即使都是低阶恶灵,想要净化它们,也需要极其庞大的灵力。”
殷晚辞对她
疏淡一笑:“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好!”
楚玉也没客气,她本想靠储物戒中恢复灵力的药丸,完成这项大工程。
但恶灵有很多很多只,饶是那些药都是上上品,也不确定能得偿所愿,净化每一只邪灵。
现在有了师尊相助,自是雪中送炭……炭中送雪。
殷晚辞的灵力过于清冷,如他的人一般寒凉,楚玉觉得有些不太适应,像是血管中淌了一片冰。
刚开始时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感觉到,积蓄在身体里的雪好像越下越多。
楚玉想抱抱自己,可琴声若是停下,几乎等于前功尽弃。
怎么会这么冷。
她的脑子几乎要冻上了,连药丸自动飞到嘴里的意念也变得滞涩,全靠双手的本能在弹奏着。
“好冷。”
她下意识说:“抱抱我。”
“这……”
姜蝶怔愣,别开脸:“本宫长这么大,还未抱过别人。”
她刚说完,又缓缓挪到楚玉身旁:“如果是神仙姐姐,倒是可以——”
小纸偶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又怏怏地收回。
“算了算了。”她状若无事地嘟哝:“反正有仙子姐姐的师尊。”
楚玉自然没听见这句小声的抱怨,只感觉好像还是冷,但比方才要好了一些。
虽然新的热源也是温凉的,无异于饮鸩止渴。
仙君从身后抱着抚琴的少女,目送着远方的火焰烧得劈啪作响。
城中的邪灵被一只接一只的净化,它们透明的身体飞向天空,喧嚣而又寂寞。
咚——
仙门少女按下最后的尾音。
她弹了整整二天二夜,随着最后一曲终了,几乎所有的邪灵都已不在世间。
除了身旁的姜蝶,和一只年过半百的灵魂。
国君看着自己的女儿,老泪纵横。
和别的恶灵相比,他并不会被控制,不会每日僵硬地做同样的事情。
他以为这是邪魔的诅咒,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国家沉沦,子民受苦——这是他曾经轻信神仙的代价。
……
可竟不知,这是公主的祝福。
他想说什么,身体却已化为透明的光点。
这是姜蝶唯二没有控制的人,而另一位,已连滚带爬地来到她的面前。
那只恶灵浑身焦黑,一条腿也断了。
好在灵魂是用飞的,断腿并没有影响他的前进速度。
他朝公主扑过来,似乎也想抱住对方,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中阶恶灵是没有实体的。”
楚玉幽幽睁开眼,为错愕的两只灵魂解释道。
灵力过度透支,她现在头晕眼花连手指都酸。
缓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她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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