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櫱,如此言语吓唬一个后辈,你可真是出息大发了,来来来,要不然你再跟我讲讲你的道理,看看你是不是也能唬得住我?”
在这个声音的主人伸手搭在少年肩头,随后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贫寒少年都不必回头就知道了来人身份,不是那个与他对门做邻居,还每天蹭他三顿饭的邋遢汉子侯君臣,还能有谁?
而对面的蒋櫱,则在侯君臣出现的那一瞬间,面上表情就变得更加阴骘了起来,再看到那邋遢汉子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就更让蒋武圣无地自容,眼含冷光眯眼盯着对面那个吊儿郎当的小镇打更人。
此时此刻,这二位多年故人各自明了,方才的事他蒋櫱自己心里清楚,对面的这个邋遢汉子也清楚。
在那个贫寒少年掏出那枚花钱的时候,蒋櫱几乎瞬间就开始肝颤了,苏三载其人平常时分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隐做派,旁人想见他一面都根本找不见他人在何处,但每当他自己现身人间,并且要刻意与某个人或者某些人作对的时候,除了至少二品以上的诸子百家外,即便时堂堂三品仙门都未必真扛得住他的祸祸!
蒋供奉是十境武圣不假,这个高度也足够在无数江湖人眼中成为飞龙在天的神仙人物,仙家人物无论走的是精气神三径中的哪一条,堂堂上三境之威,哪怕是刚迈上这个门槛的第一步,都足够在一时一地称王称霸了,但是也有一句老话说得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他蒋櫱是天上神仙也得看看跟谁比,很凑巧,那个脾气古怪到恶名昭彰的黑衣年轻人,就恰恰是他这个十境武夫眼中的飞龙在天!
当初那一夜的楚家院落中,崔先生介绍苏三载时说过的那句“本事很高,辈分也很高”从来都不曾是一句虚言。
所以此刻,蒋櫱看着对面那个表情似笑非笑更像嘲讽的邋遢汉子,他再一瞬间就觉察出来了什么叫无地自容,恼羞成怒,只能用恶言相加来掩饰心底尴尬,“侯君臣,你一个可悲落水狗,是怎么好意思在这里与我当面的?当年神侯府大祸临头时你不敢赴死,都已经夹着尾巴跑路了,难不成今日要在这里与我彰显你的武夫心气?我且问你还有那个一往无前的武胆加身吗?怕不是早已碎了个干净?!”
很多年前的石矶洲东海神侯府,煌煌赫赫名震九洲,支撑起三品傲来国半壁江山,与傲来国皇室宗祠并称帝国双壁,风头无两,可最后结果却因为一场不期而至的大祸临头,导致这座煊赫数千年的王侯府邸满门尽灭!
当年那一批从帝国西境各处率军支援神侯府的傲来国军中众将中,就有蒋櫱其人,只可惜等他们领军到达神侯府地界时,那座王侯府邸已被他们自己招惹来的强敌夷为平地,连带麾下数十万战力彪炳的强军劲旅,除了个别外出不在的,其余也无一活口,人人死状极惨!而侯氏一门,除了那个号称傲来国未来第一人的神侯府少府主下落不明之外也同样无一生还!
如今时隔几十年,蒋櫱其实从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在这与东石矶洲远隔山海数十万里之遥的西北礼官洲遇上故人,更没想到当年那位鲜衣怒马的少侯爷,会沦落成如今这般不修边幅,蓬头垢面的凄惨境况!
那么,已落得如此下场的侯君臣,莫说是他当年那颗曾令无数军中武将艳羡眼红的武胆了,恐怕是与人对敌不胜不还的武夫心气都不再有了吧?
看着眼前除了那张讨人厌的笑脸之外就气焰全无,再无当年风姿的邋遢汉子,早已改换门庭成了云林宗首席供奉的蒋武圣狞笑连连,甚至在心底隐隐觉得恣意畅快,心气大盛!想当年包括自己在内的无数傲来国军中将领,全被此人一身卓绝天赋压得喘不过气来,如今风水轮流转,终于也到了你侯君臣站在下风头的时候,竟还敢来于我面前嚣张,当老子还是当年那个见你就矮一头的九境天人吗?!
眼见蒋櫱一脸快意,一只手还搭在少年肩头的邋遢汉子依旧还是那个淡然平静、松松垮垮的表情和站姿,只是在那人说到武胆尽碎的时候,这个多年不问世事的小镇打更人才终于微微抬了抬眼皮,看着这个多年故人,语气莫名道:“打个你而已,武胆碎没碎,有那么紧要吗?”
这话说得就很轻巧随意,仿佛碎了无数江湖武夫求而不得的一颗武胆,是一件多么不值一提的鸡零狗碎小小事,好像还不如打碎了贫寒少年楚元宵给他盛饭的那一只瓷碗来的让人心疼一样。
可说话的人如此随意,传在听话的人耳中就成了一句毫不掩饰的轻视与侮辱,奇耻大辱,莫此为甚!
九洲江湖有个广为流传的习惯,武夫路上三境既是境界名称,也是封号头衔,蒋櫱自从三十年前登临武夫十境成为武圣境武夫之后,“蒋武圣”三字已经成为很多人见到他的面之后唯一的称呼,而那“武圣”二字也几乎已成为他此生最大的荣耀,比之傲来国军方高阶武将的将军头衔,或者是后来的四品云林宗首席供奉的头衔,都更让他满意,也更让他自得,一生所求,无出其右!可就是这样一个他好不容易搭上半条命才挣回来的境界头衔,竟然在侯君臣口中就只换来了个“而已”二字?
“好好好,侯君臣,我本以为沦落至此,你能混到靠打更的差事糊口已经是到头了,却没想到你已经低贱跌份、自甘堕落到要靠溜须拍马烧冷灶来混个体面的地步,既然你替那苏三载烧冷灶烧得如此诚心诚意,不打上一架换个重伤濒死,怎么让人看到你的用力用心,怎么让你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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