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名唤陈瞩,是先帝四子,于三年前登基。
闻人惊阙到时,他正立在窗前,出神地望着暮色中的雨中芭蕉,神情说不上好,却也不是灼急,不像有什么急事。
看见闻人惊阙,他眉心舒展,免礼赐座后,笑道:“听闻前几日你与怀恩县主雨中偶遇,相谈甚欢?”
闻人惊阙失笑,将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原来是宿锦那小酒馆搞的鬼。”陈瞩恍然大悟,复叹息,“宿锦这孩子,都十六七岁了,还没个正形,下回朕得训斥他一顿,就当给颂月出气了。”
闻人惊阙微笑不语。
他不觉得陈瞩找自己只是为了这些无影的坊间流言。
果然,又谈了几句,陈瞩让太监上了些茶点,就没了声,坐在明黄桌案后,眉头再次皱成山峦,似在犹豫是否要接着说下去。
闻人惊阙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自古以来,世家与皇权的矛盾从未消亡过,皇帝需要这些名声悠久、姻亲关系错根盘节的世家门阀效忠于他,同时也在暗中提防。
陈瞩有事想交给他做,又不敢完全信任他。
看来这事牵连甚广。
闻人惊阙权当未察觉,就着殿中奢华的琉璃灯,抻了抻袖口。这一低眼,看见自己衣摆上有着半干的水痕,不由想起雨中那一小段路程。
他也是糊涂了。
殿中君臣各有所思,一时只闻半开槛窗外淅沥的落雨声。
半晌,陈瞩重重叹气,问:“夜鸦山的事可有进展?”
夜鸦山在相州,与京城间隔着两个大州府,那里山多地少,自打数年前的一场天灾后,就盘踞起一伙穷凶极恶的山匪。
那时的知府是个庸才,未将小小贼寇放在眼中,待他意识到不对劲时,山匪已壮大到可以与地方官府抗衡的地步。
知府惧怕朝廷责怪,竟与山匪达成协议,将这事瞒了下来。
如此拖了两年之久,朝廷听风声时,夜鸦山匪已在相邻州府内凝聚起牵丝扳藤的势力,朝堂数次出兵,均落了个无功而返的结局。
且这伙山匪心狠手辣,报复心极强。
早些年有一都尉曾射穿匪首的手臂,这事过后的第十七个月,都尉带着家人回乡祭祖,于途中被山匪埋伏,上至七旬老人,下至襁褓婴孩,皆死无全尸。
五个月前,武夷将军第四次奉旨前去铲除山匪,耗时足足三个月,终于攻下夜鸦山。
山匪死的死,伤的伤,唯有匪首趁乱潜逃,至今未被抓获。
抓获,而非当场诛杀。是陈瞩亲自下的令。
“暂无。”闻人惊阙道,“所有山匪均已严刑审讯,无任何线索。”
大理寺左右两位少卿对数百山匪轮番审讯,手段用尽也查不出匪首的藏身之处,可见其行事谨慎。
陈瞩眉头紧锁,揉了揉额头,疲惫道:“你可知朕为何要封江颂月为县主?”
话题转得毫无征兆,闻人惊阙眉梢轻动,从容回答:“盖因两年前夜鸦山匪乔装入京,意图行刺太后,幸得江颂月机敏,以身相护。陛下念她赤胆忠心,怜她年少无依,特予恩赐。”
江颂月被册封县主时,闻人惊阙在槐江祖籍,并未亲眼所见,是回京后听说的。
事情就发生在城西门附近,当时许多百姓亲眼目睹,有不少人因此艳羡江颂月,只恨自己当时不够机灵,错过这种好事。
而后陈瞩数次命人攻打夜鸦山,一心活捉匪首,朝臣百姓都当他是孝心可嘉,要为太后娘娘出口恶气。
人尽皆知的事,陈瞩听后却长叹一声,道:“那刺客并非夜鸦山匪,而是母后命人假扮的……”
说到此处,他停下,沉静地望向闻人惊阙。
闻人惊阙意会,神情肃正地起身拱手,主动道:“臣必严守于心。”
“朕自然是信你的。”陈瞩满意,闭上眼回忆了下,说道,“江颂月对母后的确有救命之恩,但并非两年前,而是七年前……”
七年前,先帝尚在,最宠爱的妃子有两人,一是柳妃,二是元妃,即当今太后。
那年秋日,先帝带着两妃嫔、几位皇子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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