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命人赴辽东前线,乃是北狩归来后的首次对外举动,旨意一出便引发轰动。
如同硕大陨石坠落湖中,静谧消失,巨浪滔天,暗潮汹涌。
因柳氏新戏之故,柳湘莲的确有几分名气,不过只是在市井小民中传播,勋贵官宦之家也仅是纨绔子弟知其名。真正高官重臣,公务繁忙私下更忙,谁会关心一个新戏子?
此时有太上皇光环加持,顿时不同凡响,高层亦为之侧目。
永隆帝为消除太上皇和故太子遗存的影响,手段百出,被打压的勋贵官吏不在少数。
特别是心腹之辈,早被打入另册,绝没有机会再复起。
祸从天降,谁人甘心?
这些失意者一腔功名利禄的心思只能寄托在太上皇身上,可惜他老人家似乎真的雄心不再、心灰意懒,一直未有动作。
现在忽有此举,且涉辽东涉军队,如同给他们注入一股强心剂,振奋不已。
揣测纷纷:这否是太上皇在试探或暗示什么?我等需要如何应对?
……
大明宫,勤政殿,西暖阁。
勤政殿并非大明宫主殿,是皇帝日常办公的地方。
西暖阁内,永隆帝正在批阅奏章。
他年近四旬,穿着半旧不新的龙袍,面容俊朗,目光深邃。
因十余年兢兢业业,宵衣旰食,竟早早的显出苍老之态。
此时,坐在御座上,看着手中的奏折,他眉头紧锁。
这份奏折是锦衣亲军指挥使赵文海刚递交的。
“柳湘莲,祖籍金陵,年十六,理国公柳彪之孙,荣国公贾代善外孙,柳棱次子,京师武生。
擅武艺,尝与宁府贾珍街头相斗,一人一枪横扫数十家丁,无可当其锋者。
早年家业为诸伯父所夺,衣食无着,串戏为生。
近来自拟新戏,名噪京师,与皇商薛家合开戏园,日进斗金。
柳家欲夺之,假言祖宗托梦,告其大不孝之罪。经查,所言皆属虚妄。
惧反坐,伯父柳极、堂兄柳茁当堂佯晕而退。归而不甘,厚贿使人荐之太上皇。
太上召之,观戏罢,问以“项羽之死何如?”对曰:“项羽死当其所”。问其故……
太上命其为供奉,辞拒,声言“愿效法先祖,为国杀敌,不灭东虏,死不旋踵。”
太上命其立赴辽东,以‘尚无后,恐不孝’,求延三月之期。
太上允,赐婚。”
“荒谬!”
永隆帝看罢,勃然而怒,气的一甩手将奏折摔到地上,众内监无不悚惧屏息。
昨日忽闻沉默十余年的太上皇终于有了动作,且事涉辽东军务,永隆帝顿时被唬了一跳!
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内忧外患,简直是刀尖上跳舞!
足下万丈深渊,他瑀瑀独行于独木桥上,一旦失足,万劫不复!
岂能不昼警夕惕,不敢丝毫轻忽懈怠?
此事过于突然,此前毫无征兆,不可不慎重对待。
永隆帝急召锦衣府指挥使赵文海问询,结果一问三不知,完全不知情由。
不禁大为恼怒,劈头盖脸臭骂一顿,命他立刻查清前因后果。
赵文海年近五旬,乃是永隆帝潜邸旧人,深得信任。
为此事而受詈骂,甚至有失去宠信之危,他大感冤枉。
太上皇观戏听曲儿也非一日两日的了,锦衣亲军对进出太安宫的人无不详加调查。
昨天去了十来个戏班,人虽不少,也没什么可疑的。
那个柳二郎的确是戏园东家,还会写会唱,平时也无不轨之举。
谁知竟出了这样的纰漏!
皇命在身,不敢懈怠,赵文海忙调集精干人手四散侦查,而调查结果事无巨细都写在奏折中。
至于是不是真的,因时间匆忙不及反复求证,他并不能百分百保证。
永隆帝一眼看过,却立马判定这些情况应当属实,行事的确是勋贵风格。
可越是属实,越令他恼怒!
搞出这么大动静,一时间朝堂风云变幻,山雨欲来,令他辗转反侧,忧心难眠。
孰料起因竟只是柳家人为夺侄子家产!且早就夺过一次,逼得侄子串戏为生!
这就是堂堂开国四王八公勋贵之家!
竟连祖宗托梦这等荒诞无稽的说辞都能搬出来,甚至胆大妄为到连太上皇都敢利用!
他们还有一丝一毫忠孝之心吗!
生气之余,永隆帝也稍稍放心,这说明并非太上皇蓄谋已久、刻意发动
最多只是借此事试探,于他而言,威胁尚在可控范围。
沉思过后,他问道:“柳芳有没有参与夺产?”
赵文海知道柳芳已经投靠今上,正谋求重用,不知其前程好赖,也不敢乱说话,如实说道:“回禀陛下,他应当知晓,但并未参与,只说让两位叔父做主。“
“哼!”永隆帝冷哼,目光阴沉,嘲讽道:“他这个做族长的倒是推得干净!若是败了,不损他分毫,若是成了,少不了他的好处!立于不败之地嘛!”
赵文海跪在地上,垂首不答。
“起来吧。”
“谢陛下!”
永隆帝想了想,吩咐道:“这些人太闲了,收拾一下。”
收拾一下?赵文海有些拿捏不定轻重,忙抬了头轻声问道:“陛下,要死要活?”
永隆帝瞪他:“收拾一下,听不懂?”
&nbs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