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带着香菱离开梨香院时已暮色沉沉,星月在天,街上行人寥落。
好在是在同一坊内,无需担心犯了夜禁。
初次出手便得偿所愿,柳二郎一时间颇为志得意满。
乘着自家枣红马,腰板挺得笔直,伴着香菱乘坐的薛家马车,按辔缓行,一路无言。
兴隆街与宁荣街相比邻,距离不远,很快到了柳宅。
听到熟悉的马鸣声,柳三不紧不慢地开门,从院中迎了出来,惊讶地看到二郎下马后竟从一辆挂着“薛”字旗的马车上,扶下一位丫鬟装扮的小姑娘。
他皱了眉头,有些疑惑,也有些诧异。
这可是件稀罕事儿,二郎虽然也曾在外鬼混浪荡,可还没往家里带过女人!
难道浪子回头,改邪归正全是假?他有些忧心。
见柳三面色难看,柳湘莲知其性子古怪,忙作介绍:
“三叔,香菱姑娘是我的客人,要在咱家住一段时间,不可怠慢。”
又转头对香菱说:“这位是三叔。”
香菱忙恭敬行礼,也口唤三叔,柳三沉默着点头应下。
给了点儿碎银打发了薛家车夫,柳湘莲让柳三去安置枣红马,自己则带着香菱来到内院,选了一间厢房。
自从有了收入,见家中委实破败的不成样子,他安排柳三收拾打理。
如今被褥都是全新的,可拎包入住,倒是方便。
点上油灯,柔和的黄色光芒洒落。
香菱紧紧抱着包袱,怯生生的四处打量,眼角还时不时偷瞄一下“公子哥哥”。
知她换了陌生环境,紧张不安,柳湘莲温和一笑,说道:“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想怎么装扮都可以。今晚先凑合睡吧,要是缺什么,明天带你去买。”
“谢谢……爷!”
香菱迟疑了一下,还是喊了声“爷”,把自己的位置摆放的很低。
柳湘莲冲她笑道:“还是叫我二郎吧。若是有不方便做的事,就让三叔去做,也可和我说,不要客气。”
又从怀里掏出身契递给她:“这是你的身契,先收好。我已命人去找你父母,等他们来了再换籍。”
香菱听了,小心接过,捧在手里生怕折损一角。
翻着仔细瞧了瞧,忽然哭丧着脸,垂头丧气说道:“我不识字呀。”
柳湘莲哑然失笑:“不识字又算什么!你只是没学过,又不是蠢笨。以后我来教你。先休息吧。”
见她欲言又止,柳湘莲也知她在担心什么,安慰道:“你爹娘的事情不用着急,远在江南,就算顺利,有确切消息也要两三个月后了。”
“嗯,我知道的。”
香菱点点头,忽的抬头看他,甜甜一笑:“谢谢二郎!”
柳湘莲笑着转身离开。
目送他离开,直到走进正房,香菱松了口气,轻轻关了门,脸上露出笑容,满室生光。
心中的不安消失了,衣服也不脱,踢掉鞋子滚到床上,用锦被将自己蒙头盖住。
又是流泪又是欢笑。
……
柳湘莲回到房间后,将柳三叫了来,请他坐了,问道:“三叔,我记着以前家中仆人甚多,都去哪儿了?”
“仆人?”
柳三诧异的看着他,不答反问:“二郎莫非忘了?自从老爷和夫人走后,家中产业被夺,外面的人自然归了那边。
因没了收入,家里养不起这么多人就散了出去。当时还是你说的,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不必发卖,任他们自去,还送了一些盘缠。怎么反倒问我?”
柳湘莲想了想,是有这么件事儿,那时他还没几岁呢,是以记不清了。
“你和一些人还保持着联系吧?这些人中,有没有忠厚可靠脑袋灵活,最好熟悉南边的事儿的?”
“南边的事儿?二郎想要做什么?”
柳三本来懒洋洋歪坐在椅子上,听了这话顿时兴奋的坐直了,身子前倾,双目炯炯发亮。
二郎真是越来越发愤了,这都开始考虑南边的事儿了!
柳三看似是下人仆役,实则是柳湘莲的死鬼老爹临死前定下的“托孤大臣”。
孤家寡人一个,苦心孤诣将二郎当作亲儿子抚养长大,这些年可谓操碎了心。
此人性子亦有几分惫懒,柳湘莲已经习惯,不以为意。
见他忽然兴奋起来,仿佛自己要有什么惊天动地之举,不免有些莫名其妙,说道:“香菱是被拐子拐卖的,我想帮她找家人,需要人手去南边。”
“什么?收个丫头你还要帮着找爹?这也太婆婆妈妈了!”
柳三听了大为失望,身子一软又萎靡下去。
他当然不会误会二郎是要让香菱做大妇,那是要三媒六证的。
如今直接领回家,又是个丫鬟模样,将来多半是个妾了。
虽然不喜他这么早接触男女之事,但也挺开心的,毕竟这么多年还是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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