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着藏蓝色束身长袍,抱着胳膊斜靠在廊子上,略显憨厚正气的古铜色脸庞上,挂着无声的大笑表情。
傅绫罗原本冷凝的眸底,生出点点惊喜熠彩。
她快走几步,笑着迎上前,“明阿兄,你回来啦?这次倒比上次巡边的时候短。”
南疆离定江郡还隔着几百里,离边南郡更近些,每次定江王巡边都要小半年。
今岁这才暮春就回来了,五年来傅绫罗还是头次见。
不过他们回来,傅绫罗总算是能稍微松口气。
来的是定江王身边铜甲卫的副首领卫明,也是定江王府的长史。
他和现任铜甲卫首领的弟弟卫喆,与曾经的铜甲卫首领傅翟亦师亦友,相当于没有拜师的徒弟,兄弟二人待傅绫罗比旁人都亲切些。
当初替傅绫罗收拾傅家二房的,就是卫明。
若得知卫明兄弟回来,起码傅家不敢吃相太难看,留给她去傅家族老那里走动的时间能多一点。
卫明笑吟吟道:“阿棠既觉得自己是小狼崽子,怎么还能由着傅家的人恶心你,也不想着给我传个信?”
咬人不会叫的,可不只是狗。
傅绫罗虽然外表看起来柔弱,实则从小时候走丢那次,果断借势收拾傅家的时候,就能看出,她掩藏在柔弱下的狼性。
他替傅绫罗解决傅家的烂摊子时,傅家为老不修的老两口他动不得,却守着老两口的面打断了傅二的腿。
那老两口每叫骂一句,他就折断傅二一根手指头,吓得傅家人连他将师母的嫁妆全数搬走,都没敢抗议。
这蛇打七寸的法子,全是傅绫罗在路上用尚且稚嫩的童声告诉他的,快速,好使,解气。
所以,他最清楚这个小女娘不动声色的锋利。
昨日回来后,卫明听底下人禀报,说傅家算计起了傅绫罗的亲事。
他心生戾气之余,有些不解,她不是会吃亏的人啊。
傅绫罗笑而不语,她自是像阿爹比像阿娘多,否则早就死在不知哪个角落里了。
卫明见她不愿多说,无奈隔空点点她额头,“这事儿你别管了,交给我来,我看那傅二是骨头又痒了。”
傅绫罗这才开口,“明阿兄刚回来,事务繁忙,万不必为阿棠操心。”
她与卫明一起往里走,轻声解释,“立女户需得傅家族老支持,现在收拾他们,若打草惊蛇,祖父祖母急上头出什么昏招,反倒麻烦。”
碍于孝道,她不能明着忤逆祖父祖母,即便以势压人,传出去也要损了定江王府的颜面。
父亲留下的情分不多,总要用在刀刃上。
不如就让傅家先做一阵子美梦,等到女户的事情办妥,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气都得气死。
卫明看着傅绫罗欲言又止,有心想问问她,是否真的想好终身不嫁。
大睿律例,只要得到父族族老的同意,女子终生不嫁,死后将财产捐出三分之二给族中的话,是可以自立女户,守住父族家产的。
那得是傅家死绝了的情况,现下傅家二老还在,傅绫罗最多能保住母亲的嫁妆不被傅家所得。
师父可就这一个女儿,卫明实在不忍傅绫罗孤独终老。
傅绫罗只轻声换了话题,“明阿兄来后院寻祝阿孃有要紧事?得劳烦阿兄等等,我伺候祝阿孃喝完药,再请你进去可好?”
仆从傅绫罗能拦,卫明她不会拦。
想要稳妥地离开定江王府,府里真正牵扯到定江王的事情,她从来都不会沾。
卫明看了眼傅绫罗端着的药汤,眉宇间升起愁色,“祝阿孃病的很严重?”
傅绫罗清浅笑道:“能起来身了,只是还咳嗽的厉害,不耽误说话。”
卫明苦笑,“王上震怒归来,在书房中谁都不见,茶饭不思,只有祝阿孃能劝几句,可祝阿孃病着……若我强请祝阿孃过去,王上得吃了我。”
他也是进了后院才知道此事。
傅绫罗垂眸不语,这是祝阿孃和卫明该操心的事情,她从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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