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影动,旧时种种,那受尽欺辱凌虐的半妖孩童,那潜藏山林孤身修行的青年,还有他与女娃娃初遇时候的诸般景象,连同那一颗红艳艳的山楂糖,那一只毛茸茸的小老虎,一齐由涌动的幻光所描绘,又在虚空中随风而逝,无处可寻。
眼前的景象,令众人都愣住了。他们先前还以为,予玺是由“魂煞”帝奴假扮,故意想搞垮这杂耍班子,看泠笙祖孙俩陷入困苦境地,并以此取乐。谁料得到,予玺非但不是暗藏的施暴者,反而是泠笙的守护人。
作为一介半妖,修行本就更加艰难,予玺却将自己的内丹祭出,陪伴泠笙十余年。更糟糕的是,就在半个时辰前,予玺亲手击杀了由他内丹幻化的老虎,换而言之,他亲手将自个儿的内丹击了个粉碎。也正是这个缘故,他才会妖力溃散,虚弱不堪。
此时的予玺,气息早已絮乱,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鬓边青丝被汗水打湿黏在侧脸之上,唇角还沾染着未干的血痕,让他的面色更显虚弱苍白。瞧他这般糟糕的状况,小竹立刻吟唱“气愈之术”的咒文,为他医治伤势。
归海鸣冰眸一黯,冷声道,“如此说来,帝奴的目标并非泠笙,而是予玺。”
毕飞立刻会意:“归海兄说得不错,我们原以为帝奴是要拆散泠笙祖孙,或是拆散泠笙与老虎大黄的情义,瞧见别人越是伤心痛苦,他就越是开心快意。现在看来,帝奴看中的人并不是泠笙,从头到尾,他都是在针对予玺。”
听见他二人的对话,予玺露出微微疑惑的神色,他以指为笔,在地上书写:
——帝奴?
“魂煞?帝奴,乃是应龙四尊者之一,他妖力强大,狡诈奸猾,”毕飞简略地解释了帝奴的身份,接着分析道,“难怪在牟勇受伤、老虎遇刺的时候,我都感受到一种浓烈的妖气。我原以为那是假扮予玺的帝奴所致,现在仔细回想,应该是帝奴的作为。若我猜得没错,予玺,你是感受到了妖力侵袭,才出手动作的吧?”
予玺不能言语,只是点了点头。他从未听说过什么“应龙尊者”,什么“魂煞帝奴”,他只是察觉到杂耍班子里有妖气萦绕。他分辨不出妖气的来源,只得小心戒备,时时警惕。
在牟勇上台之时,予玺忽感受到妖气升腾,竟是覆在了牟勇所用的长矛之上。在那短短一瞬,予玺只能仓促出手,用匕首击断了长矛,否则矛尖早已戳穿了牟勇的喉管。
而泠笙与老虎大黄的表演,情势也是相似。当时,他只觉得妖气骤升,那股强大诡异的力量,竟是欺上了由他内丹所幻化的老虎,而他根本无法与之抗衡。眼看老虎受那陌生的妖气操纵,张口就要伤及泠笙,在那电光石火之间,无法可想的予玺,只能出手击杀了老虎,也亲手粉碎了自己的内丹灵元。
直到此时此刻,毕飞他们才明白予玺出手的因由,心间亦随之一沉:予玺一心救人,却被误解蒙冤,有口难辩,就连泠笙都不再相信他……
“糟了!”毕飞忽道,“帝奴使用妖法,逼迫予玺出手,造成这众叛亲离的局面。按他一贯残忍的手法,他知道予玺最大的弱点就是泠笙,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场戏还未结束……”
他话音未落,只见眼前紫光一闪。原来,予玺听闻泠笙有难,当即强撑着一口气,祭出仅剩的些许妖力,再度化光疾行,向戏班所在飞驰而去——
天幕沉沉,乌云涌动,小雨点儿淅淅沥沥地降临人间,润湿了泥地聚成了水泊,并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戏台下的观众们早已散去,只剩下台上的泠笙,在这凄凄冷雨之中,抱紧了怀里的老虎。
雨点打落在少女的面容之上,长长的睫羽之下,眼角滑落一行清流。冰冷的雨滴掺杂着温热的泪珠,滑落在老虎毛茸茸的脑袋上。平日里最温暖厚实的毛皮,此时却渐渐变得冰冷,冷得她心里一个趔趄,也让她意识到,这位从小陪伴着她的好朋友,终是离她而去了……
“笙丫头……”李班主长叹一声,他想出言劝慰,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虚的。泠笙三岁时带回来这一只小老虎,这十余年来的日日夜夜,他们走过大江南北,几乎是寸步不离。因为长年旅行,泠笙没有什么同龄的伙伴,唯有这老虎与她一起长大。想到这里,老头儿又是一声叹息,本就枯槁苍老的面容,此时显得格外沧桑了。
就在泠笙与李班主为了大黄的死亡而伤怀之时,忽听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传来一个奇异的声响。那声音又尖又细,像是开心的笑声,却又无比的诡异:
“咦嘻嘻嘻,不就是一只臭烘烘的大猫么,死了就死了呗~”
尖细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李班主一惊,他四处张望,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而那诡谲的笑声还在继续:
“哎呦呦,小妹子,看你这伤心的模样哦,奴家可都有点心痛了呢~”
泠笙瞪大了眼,李班主也察觉了声音的源头,两人惊异地望向戏台的角落。在那里,顶着小花帽的小猴儿,正咧开嘴角,冲他们露出了一口白牙。随着“咦嘻嘻嘻”的诡笑,那小猴子的身形不断变化,竟是变成了一个白面朱唇、身披五彩霓裳的瘦弱男子——不是帝奴,还能是谁!
只听帝奴娇笑一声,他捻起兰花指,冲泠笙眨了眨眼睛,笑得无比妖娆:“嘻嘻嘻,长了四只手的怪胎半妖,竟然还将内丹送了人,哎呦呦,真是蠢得可爱哩。小妹子,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有什么魅力,迷得那小妖怪神魂颠倒,连命都不要呦~”
“妖、妖孽啊!”眼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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