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自青山背后漾出一缕金光来,映出被夜露压弯了腰的碧草。一阵清风拂过,那沉甸甸的草叶便微一低头,让那晶莹剔透的露珠儿,无声地润入脚下泥土之中。
“师弟,咱们启程了。”
虽然明知尸人居尘听不懂他的话语,但慕子真仍是缓声告知。他熄灭了火堆,背上了行囊,然后走到被铁链捆缚在松树上的居尘面前,抬手为他戴好了那顶黑纱斗笠,又将对方的宽袍大袖扯了扯,遮住了那肤色腐黑、紫筋爆出的双手,待一切收拾妥当,这才解开缠绕在树干上的铁索,将铁链的这一端,牢牢地握紧在掌心里。
“铿嚓……铿嚓……”
伴随铁链摩擦的刺耳声音,慕子真牵起尸人居尘,再度踏上漫漫长路,寻找解除魔气之法。
慕子真听闻,在距离此处三百余里的天水镇,有一座千年古刹,那里香火极胜,寺中主持?慧文大师更是一位得道高僧,据说他博闻广识,无他不解之谜题。也正是因为这个传闻,慕子真才会带着尸人居尘,渡过滔滔黄河,来到这河川腹地。
若是慕子真一人,他大可以御剑飞行、日行千里,但因牵着挣扎不休的尸人居尘,这三百里路足足耗费了大半天的工夫。当他赶到天水镇的时候,正是日头高悬、骄阳似火之刻。
刚进小镇,慕子真便觉不妥:原本只有两三千人、甚是平静安宁的天水镇,今日却显得格外热闹,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道旁摆满了小摊儿,小贩儿卖力地吆喝着,从笔墨书画到胭脂水粉,从锅碗瓢盆到糖棍小食,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显然正撞上了庙会的日子。
当慕子真与居尘跨入镇中,立刻引起不少人的关注。街上行人见他手持铁索、身后还跟着个瞧不出面目的斗笠男,都投来好奇异样的目光。更有壮年汉子走上前,“嘿”地一声,招呼了起来:
“嘿,这位差大人,看你的模样,不像本地人啊。敢问您是从哪里来的?这人又是犯了什么事啊?”
原来,那汉子见慕子真一脸正气,腰间又挂着佩剑,便将他认作为捕快高手。而被他牵着的,自然就是犯了事的恶人囚犯了。
听见汉子的询问,慕子真缓缓摇首,沉声解释:“不,在下并非什么官差衙役,他也并非朝廷命犯,而是舍弟。舍弟患了狂躁之症,不得已才用铁链拴住,还望见谅。”
那汉子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随即又皱起眉头,嘀咕道:“虽说你弟是有病,但你这也太狠了吧?这是你亲弟啊,拿根麻绳捆捆就不过当了,怎么能狠心用这碗口粗的铁链子?”
听汉子这句,过路人也都对着慕子真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慕子真修习武功术法多年,耳力自是极佳,路人的议论,一一落入他耳中:
“看他长得一表人才,谁知道内里却是个黑心鬼,对亲弟都这么狠!”
“对啊,你看他们穿着打扮,都是好料子好衣衫,定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我看啊,这当哥的八成是为了争家产,才故意这么对待弟弟的。”
“是啊,谁知道这弟弟是真疯假疯,说不定就是这当哥的把他逼疯的。”
最开始不过是些好奇的话语,可说着说着却变了味儿,倒码出一折子曲折复杂的戏文来。于镇民来说,慕子真与居尘二人的出现,无疑是添了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大可以信口开河,天马行空地炮制些“争家夺产”的戏码来,并将慕子真想成是一个背信弃义、毫无血肉亲情的大恶人。他们又哪里会知道,慕子真是怀着何等心情,为居尘套上铁链,锁其双手、捆其肩背,带着他走遍山河?
面对众人非议,慕子真置若罔闻,毫不辩解。他抱拳对那汉子说了“告辞”两个字,便踏上青石路,朝寺院所在的方向,一路前行。
然而,偏偏有好事者,不愿放他二人清净。一名卖柑橘的贩子,长得尖嘴猴腮,先前就是他揣测出“兄长逼疯亲弟”的谣言来,此时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眼珠子一转,拿起摊上吃剩的橘皮,偷偷向居尘的黑斗笠掷去——
听得风声,慕子真一个箭步闪至居尘身侧,他竖起两指,将那飞掷而来的物事夹住,又丢弃在地。这一系列动作只在瞬间完成,如鬼魅一般的速度,让那小贩大惊失色,围观众人也都啧啧称奇。只见慕子真剑眉一挑,一双深邃黑眸牢牢锁定那人,眼中是不容置疑的警告。
被他这一瞪,那卖柑橘的小贩耸了耸肩膀,灰溜溜地躲进人群,不敢再出头了。慕子真见他收敛,也未置一词,只是转身再度上路。
可就是这须臾之间的攻击与回护,却激起了更多人的关注。大人们碍着面子,也碍着慕子真腰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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