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酒心蕊不爱水,七日浇一次就够了!”
唐子谦放下水壶,意犹未尽地围着那株酒心蕊又转了一会儿,忽然笑道:“我堂堂凉州都督,如今倒像个种树养花的农夫。”
路沅神色微怔,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辛夷林:“我知道哪株辛夷是你种的。”
应该就是阿金挂彩绸的那株。
唐子谦也转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都是我种的。”
如果那一年那一夜,一切还能继续,他不必再经历后来漫长的否定与挣扎,他一定会珍惜那一段地久天长。
可如今,岁月已成另一番模样。
纵然辛夷花成林,他与她,终究各奔一方……
……
没有战事的时候,凉州的日子很清闲。
唐子谦每日回府,都去花田看一眼。
他尤其关注那株被他毁坏过的酒心蕊。
但无论他怎么努力,一天天过去,也没见有什么长进,依旧是深紫的花苞,拢得跟贝壳一样严实。
好在其他酒心蕊也一样守着花苞没长进,就好像时间停滞了一样。
唐子谦在这种近乎停滞的时间里,过得犹为自在。
酒心蕊开花,是在一个极不起眼的秋日午后。
他刚刚回府,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正要询问仆人,突然想起路沅提过的“花开如酒成”。
唐子谦赶到西园时,酒心蕊已绽放过半。
深深浅浅的紫,层层叠叠的瓣。
极不起眼的花苞绽开之后秀美胜芍药,初露端倪的花蕊似笼着淡淡的烟。
路沅就在这淡淡的烟之中,白色的衣裙被花烟染上了紫。
她双手小心翼翼摘下一株已经完全盛开的酒心蕊,又小心翼翼捧着放入身旁的一只陶罐中,因为太专注,甚至没看唐子谦一眼。
“这么快就摘了?”唐子谦问。
她抬起头,面容如隔云雾。
“酒心蕊的花完全盛开之后就可以采了,”她的声音从云雾中飘来,也有些模糊,但语气十分认真,“采下后,要用陶罐避光储存,每日浇灌半两凉酒,可以坚持三月花开不败,来得及年底送进京吧?”
唐子谦笑:“不用等年底,等你采完了,明日我便派人送进京。”
路沅“嗯”了一声,低头继续采摘。
花开盛大,衬得花田中的人比往常小了一些,显得十分安静乖巧。
唐子谦看得心中蓦然柔软,笑道:“你赠药与家母,皇后一定很高兴,到时候叫她将宫中藏剑拿出来让你挑一把。”
路沅动作一顿,好似在发愣。
唐子谦挑眉:“怎么?不想要?”玩笑似的威胁。
路沅点点头,又摇摇头。
唐子谦脸上的笑逐渐淡去。
“唐子谦……”她轻唤后,低低一叹,“酒心蕊花开,我要走了……”
“我想清楚了,虽然辛夷已经不在,可我还是能经常在你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我不想要这样,那我还是不要了……”
……
散着酒香的陶罐堆了满满一院子。
路沅离开前,将所有的采下的酒心蕊细细装了陶罐,浇灌过凉酒后,全都留给了他。
她说过,她想找个喜欢的地方种下酒心蕊,等开花了,就送给喜欢的人。
她毫无保留,全都送了他,但是人却走了。
“真是个薄情的姑娘……”唐子谦喃喃自语。
说罢,却又自嘲一笑。
“小心送至京城,献给皇后娘娘!”唐子谦吩咐道,停顿片刻,又道:“若娘娘问起,便说是楚女路沅所种。”
依照唐皇后的性子,必有重赏。
仆人搬着陶罐陆续离开。
很快,昨日繁华盛景的西园一隅,只剩下空旷和荒芜。
唐子谦扫了一眼,却在荒芜之中,发现了一处异常。
他定定看了许久,才抬脚走近。
他从未走得这样小心翼翼,生怕脚步稍微重一些,就会震碎了什么脆弱的存在。
脚步停后,他蹲下身,凝视着花田上仅剩的一株花苞。
是曾经他毁坏过那一株。
路沅将它重新种下后,它没有如路沅担心的那样枯萎死去,但也总不如其他的花株精神。
于是他和路沅都下意识对这一株多照料几分。
如今,其他的酒心蕊都已盛开采摘,唯独这一株仍旧蔫蔫地艰难地顶着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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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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