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鹤将队服披上, 跟着王一民前往选手通道。
这地方黑黢黢的。
走廊尽头靠近地面的墙壁上挂着一盏绿色的安全出口标志灯。
许鹤一个激灵,麻意从尾椎骨窜上脊背,他脚步一顿, 冷声道:“王一民,别走那么快。”
“哦。”王一民脚步一顿, 许鹤就立刻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而行。
很好, 有人并肩走这地方就不怎么吓人了。
阿瑟士的排球鞋质量非常不错,鞋底软弹, 放轻脚步之后,走路根本没有什么声音。
在距离走廊尽头安全出口标志还有一两米时, 许鹤听见了楚锦岩压低后略显沙哑的声音, “我有时候很羡慕你优秀的天赋和球感。”
他的声音在安全通道中荡开, 带出一点回声。
傅应飞没有接话。
“你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 我需要比你付出更多的汗水和努力才能做到。”楚锦岩带着点自嘲, 轻笑一声,“但你如果一直只依靠着优秀的天赋和直觉打球, 很快就会被我超过。”
许鹤扬起眉尾,站在拐角处没有动。
他想看看傅应飞会怎么应对。
傅应飞没有应对, 当场表演了一个沉默寡言。
只见墙上头发短些的影子点了点脑袋, 然后说:“嗯。”
许鹤:……
就嗯?
楚锦岩靠在墙壁上,看向面前的傅应飞,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脾气的人如果没有许鹤可能连球场都上不了?”
傅应飞这次连嗯都不嗯了,再次沉默下来。
正当许鹤准备出去解围的时候, 傅应飞才轻声道:“如果没有许鹤, 我现在确实走不到这里, 但是我以后一定可以走到这里,只是时间早晚。”
许鹤身形一顿。
确实是这样。
傅应飞在排球上有着绝对的自信和稳妥的规划,哪怕没有他也会一步一步走到国家队。
只是被小伙伴说“没有他我也能怎么怎么”实在让人有点梗得慌。难过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升起来,傅应飞就继续道:“我知道许鹤让我走得更快更好了。如果没有他,我和队友的关系不会像现在这么好。我也不可能那么快发现跳跃问题,并且改后在赛场上跳得更高。”
他顿了顿,十分诚恳地发问:“你是不是嫉妒我?”
许鹤:……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一长串话是在夸谁。
好像是在夸他,又好像是在自己夸自己。
听上去好像是在挑衅,但是许鹤知道傅应飞确实在好好说话。
王一民凑在许鹤耳朵边上,悄声说:“他好会气人。”
确实。
傅应飞确实会气人,他语气诚恳,态度端正,站在那里以求真的态度问楚锦岩是不是嫉妒他的一瞬间,楚锦岩死死攥紧了拳头。
许鹤感觉楚锦岩挺想打人的,但是道德感不太允许。
楚锦岩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我叫你出来,是想告诉你,你该想办法提升自己了,你如果老是只靠着直觉和天赋打球,很快就会有人取代你的位置站在球场上。”
傅应飞:“比如你?”
许鹤:……
王一民:……
请问您是不是有点太直接了呢?
“对,比如我。”楚锦岩掷地有声。
声音在空旷的选手通道中产生了回声,“我”字在空中转了至少三圈才停下来。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选手通道的另一边蔓延,王一民听得津津有味,表情从‘他们不会打起来吧?’逐渐变成,‘好劲爆,打起来打起来!’
许鹤严
重怀疑王一民跟着他过来不是来“劝架”而是来看热闹的。
这种窒息的宁静没能持续多久,傅应飞哼笑一声,“那我拭目以待。”
许鹤拽起王一民转身离开。
走出选手通道的时候王一民还有点意犹未尽,“咋出来了呢?他们不还没说完呢么?”
他和刘青风等人混在一起混久了,嘴里的蓝京话逐渐变味,带上了东北大碴子味。
“差不多了,不出来你想难道想跟他们迎面撞上?”许鹤瞥了王一民一眼。
少年歪着脑袋想了想,很快打了一个寒颤,“算了,楚锦岩看上起怪凶的,傅应飞看起来也不怎么好惹,我还是离他们远点儿。”
许鹤实在想不通王一民为什么和有被迫害妄想症似的,之前他和这人打赌赢了之后,王一民竟然以为他会把人赶出校队。
这样不行,得稍微开导开导。
许鹤走到体育馆角落里放置的自动贩卖机前面买了两盒牛奶,将其中一盒递给王一民,“你不能总是以貌取人,你看,楚锦岩叫傅应飞过去既不是吵架也不是打架,他们只是友好的交流了一下。”
王一民一听这话,吸管都差点插歪了,“那叫友好交流?”
那不是在互相埋汰互相挑衅吗?
都“拭目以待了”还叫友好交流?
“是啊。”许鹤理所当然地说:“说到底,楚锦岩只是想要提醒傅应飞像现在这样打球的话走不长久,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他们本来就是竞争对手,所以他提醒的比较委婉而已。”
王一民若有所思,“那傅应飞?”
“他当然听懂了,只不过这个道理他在最后一局的时候就已经懂了,根本不需要楚锦岩来说,所以他态度也很好。”
许鹤实事求是地举例,“你传岔球的时候,傅应飞可比刚才凶多了。”
王一民顿时觉得嘴里的牛奶不香了。
描述过于身临其境,已经开始害怕了。
这么一想,小许队说的真有道理,是他想得浅薄,还是小许队想得周全。
两人在自动贩卖机旁边嗦完牛奶,走回队友身边。
许鹤坐回椅子上的时候还有些腿软,靠扶着墙才得以缓慢靠上了椅子。
刚坐下,就看到徐天阳端着他的“教练专属”小马扎坐在了对面。
许鹤:……
牙~忘记还有这茬了。
徐天阳一看他这心虚的表情就想冷笑,把另一把椅子“哐”地一声砸在身边,“来,柏医生,坐。”
原本坐在许鹤身边的陈明昊顿时弹射而起,抱着自己因为救球差点跑断了的腿,身残志坚地逃到了另一条凳子上。
笑死,现在不逃跑,等着一会儿被迁怒吗?
许鹤口将言而嗫嚅,将求救的视线投放在刚从安全通道里出来的傅应飞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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