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鹤喝着水,又开始想上辈子的事。
上辈子他从不觉得傅应飞体贴,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这次回来才感觉到自己小时候是被照顾着的,但由于傅应飞不善言辞,所以这些无微不至的照顾看起来更像管教,细致到令叛逆期的少年起了逆反心理。
许鹤试图从贫瘠的记忆中扒拉出与傅应飞有关的部分,但除去国外电器店门口电视上的惊鸿一瞥和手机里一直没删掉的联系方式,剩下的几乎都想不起来了。
算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反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许鹤想到这里,轻轻笑出声来。
傅应飞抿唇,“还喝水吗?”
“不了。”许鹤站起身,“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吧。”
傅应飞就十分自然地拿过他手中的杯子,又弯腰拿起自己的水杯和两人的毛巾,转身往茶水间走。
许鹤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整个人都看傻了。
他以前连毛巾都需要别人洗?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许鹤欲言又止,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只能默默跟在傅应飞身后,一路跟到茶水间。
看着人先在水槽冲完了水壶,又熟练地用肥皂搓完毛巾拧干,晾在靠窗的衣架上,用写了名字的小夹子在下摆一夹,两块平整白净的毛巾立刻跟其他歪七歪八挂在架子上的灰黄色毛巾分开了。
非常熟练,挑不出一丝毛病。
许鹤看过一遍,实在不好意思再让傅应飞帮自己干着干那,“以后我自己来。”
傅应飞拧水壶盖子的动作一顿,“你真想当职业运动员?”
许鹤一愣,不明白这和搓毛巾洗水杯有什么关系。
“你的成绩走体育没必要。”傅应飞拎着空水壶走到许鹤身边。
许鹤道:“又不是差生才要走体育,你这是偏见。”他伸手要拿自己的水杯,快碰到的时候傅应飞晃了下手,水壶往前一荡。
他抓空了才回过味,傅应飞这是不同意他以后自己接水洗毛巾,但又不知道怎么说,于是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你图什么啊?
许鹤直到回到教室也没想明白。
教室里已经没人了,桌椅歪七歪八地摆着,黑板中间是糊成一团的白色粉笔印,应该是有人走之前在黑板上涂鸦又仓促之间擦掉后留下的痕迹。
黑板右侧写着长串的家庭作业。
许鹤怀念地看了一圈,“青春啊……”
傅应飞拿着两人的家校练习本回来就听见了这句,他沉默着走进靠墙的座位,终于想明白许鹤的变化在哪儿了。
他好像一下子从骄纵的小少爷变成了稳重的成年人。不无理取闹,不持宠而娇,不颐指气使,变得有分寸感和距离感,变得理智又独立。
这是好事,但傅应飞却并不高兴,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高兴,索性把家校联系本往桌上一放,“自己抄还是我帮你?”
什么东西!
许鹤震惊地瞪圆眼睛,他以前竟然连作业都不自己抄?
“别别别,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行。”
他动作迅速地从笔袋里找出一只黑笔,趴在课桌上抄黑板上的作业,完事后生怕傅应飞说出要帮他收拾书包之类的荒唐话,又对着作业条目把包收好。
许鹤收好了包,觉得还是得谢谢对他如此照顾的傅应飞,于是揪了揪斜挎包的背带,小声问:“傅应飞,今天来我家吃饭吧?我妈今天烧糖醋叉烧呢,吃完饭一起做作业呗。”
这话有点幼稚,许鹤说着都觉得害臊,耳朵滚烫。
“好。”傅应飞道。
听上去还挺高兴,许鹤长长舒了口气,一颗心落进肚子里。
两个人来到自行车棚,晚上八点,学校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车棚稀稀拉拉没停几辆车,傅应飞蹲在停在一起的两辆前,给其中一辆开了锁,许鹤就蹲下开另外一辆,好在钥匙串上的钥匙就两把,哪一把开家门哪一把开自行车好分辨的很。
许鹤的自行车没有篮子,他将斜挎包往身后一别,伸腿跨上车,傅应飞扶着车头盯着他看了几秒。
许鹤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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