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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章(第1页/共3页)

李之澄终于平静下来。

原冲放开她, 转身走到窗前, 背对着她,“南哥儿的奶娘,她叫阿锦, 服侍你多年。她嫁的人, 是你的小厮兆年。我没记错吧?”

“没有。”

“我不想为难他们, 毕竟, 也是照顾着南哥儿的人。”

“……”

原冲推开窗。将近冬日, 夜间的风, 寒意颇重。可也还好,如何的寒冷,都冷不过回旋在心头的凉意。

他说:“至于你, 我也不知如何对待。我只知道, 不能再与南哥儿分开。要怎样,你说。”

“阿冲,”李之澄语气艰涩,“我们,不能在一起。你要南哥儿,可以。我离开。只要你答应我,不让人知道他的生母是我, 就可以。我……陪伴他的时日并不多,又曾犯下大错,有朝一日,会连累他和亲友。”

不敢说连累他, 她已没那个资格。

原冲缓缓转身,凝住她,视线比风更凛冽,比利刃更锋利,语气比顽石更冷硬:“一个女人心狠起来,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他踱步到西次间,又踱回到门口,“好。我答应,你这就走,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李之澄抬手理了理鬓角,步调虚浮地向外走去,经过他的时候,也只敛目看着脚下。

原冲在一臂之内的距离伸出手,扣住她手臂,“试探而已。我总要知道,你口中的错,会引来多大的祸。”

她转头看着他,又一次,泪眼模糊。

原冲并不看她,扯了扯嘴角,语气透着前所未有的疲惫:“过往纠葛,加上南哥儿,我已理不清了,如此,就原原本本地告知观潮,让他代为处理。

“在我发话之前,你走不出这所别院。我去外院,你早点儿歇息。”

语毕,他松了手,举步离开,仍是不看她。由此便不知道,此刻她眼中有着多深的惊惧。

晨曦初绽之前,孟观潮费了些时间,才消化掉长安告知的一切。

他揉了揉眉骨,“当初随老五去金陵的人,有没有你?”

“没有,那时候小的和长兴、长福办事尚不够稳妥,且在跟着拳脚师傅习武。”长安不等询问就道,“那年随行的,如今都已是在外地的大管事,只每年春节回来请安。”

“无妨,只是想当下弄清楚一些事。”孟观潮一笑,“下衙后我去什刹海,当面问老五就是。去忙吧。”

长安深施一礼,离开孟府时,长长地透了一口气。眼下好了,孟四老爷已然知情,断然不会坐视。有太傅出手,僵局便不愁化解之日。

孟观潮回到卿云斋。时间还早,要循例与幼微用过早膳再出门。

天气冷了,卿云斋提前生了地龙、火炉,室内暖如春日。

徐幼微已经醒了,见他进门后,若有所思,不免担心,“是谁来见你?”

孟观潮坐到床边,敛起思绪,笑了,“你说多有意思,老五已经有个三岁的儿子。”

“啊?”徐幼微惊讶之下,拥着锦被坐起来,“他与李先生……这可怎么好?”要是未成亲却先有了孩子……麻烦、后患颇多。

“这笔烂帐。”孟观潮给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得帮帮老五了,不然他迟早得活活气死。”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说。”

孟观潮把长安告诉自己的那些话转述给她。当然,长安所知的也不多,不过是原冲四年前去金陵,见过李之澄,一段时间后,李之澄消失在原冲的生活。末了,他说道:“如今之澄身边的两名仆人,是跟随她多年的丫鬟小厮。忠仆,老五又没发话,长安就没询问他们。”

徐幼微听了,陷入沉思。

她在斟酌的,不是原冲、李之澄日后要经历的波折,而是缘何而起。

要怎样的理由,能够让李之澄那样的女子甘于隐姓埋名,要出动各地的锦衣卫才能找到。

要怎样的理由,能够让一名女子在这样的世道下不出嫁却生子,独自抚养孩子。

又要怎样的理由,能够让一名女子与深爱自己的男子重逢之后,还能狠心隐瞒孩子的存在。

李之澄不肯与原冲再续前缘,不肯让父子相见相认,原因应该是害怕连累原府,连累孩子。

而原冲又是何许人?当朝太傅的至交,谁敢谁又能动他的家族?

只有观潮可以。

那么,观潮要暴怒到什么地步,才会连原府都能狠心发落?

关乎徐家、孟家?

不,不是。前世她看得清清楚楚,就算事态恶劣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原冲及家族给予观潮的,也只有帮衬。

原冲与孟观潮,是朝堂动荡、腥风血雨四起时亦携手同行的知己。

观潮暴怒、发狂的那几件事……徐幼微的心狂跳起来。

是了,与观潮息息相关的,还有宫里那母子二人。

至于靖王,还真不够分量,就算拼了命,也没法子让太傅失去理智。

如果推断错误,只因寻常门第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而起,那她能够承认的,只能是错看了李之澄。

不会看错的,满腹文韬武略的女子,胸中格局,可不是一般大家闺秀能比的。

孟观潮见幼微出了神,在她面前打了个榧子,“想到什么事了?”

“没事,”徐幼微深深呼吸,“稍稍一想,就替他们犯愁。”说话间,心念一转,问,“我能不能去看看李先生和孩子?你觉着原五爷难过,我却觉着李先生或许比他更难过。而且,女子之间,说话方便些,只要有机会,我就旁敲侧击一下,万一能帮你们找到个方向呢。”

很明显,她只根据听闻的那点消息,便斟酌出了事情关键所在。孟观潮笑着搂了搂她,“这种事,早晚需要娘和你帮忙斡旋。下午我早些回来,和你一起去什刹海。”

“好啊,今日先和孩子混个脸熟,日后经常去看他。”徐幼微确定,在近日,是最好的试探的机会——原冲都已乱了方寸,之澄定也是心神紊乱,放松了戒备。

之澄人很好,可以的话,她只愿意成为朋友,不耍一点心计。但,事有轻重,万一之澄付出这样大的代价隐瞒的事情,正是关乎太后,就算是用上威逼利诱的手段,她也在所不惜。

人与人、事与事,在悠长岁月中,会相互影响,形成一个无形的链条。

例如前世,太后在明面上薨逝在先,皇帝趁着太傅不在帝京出门游玩、倾心林漪在后,谁又敢说,皇帝没有因为母亲的离开而长期消沉甚至自暴自弃?

稍稍有一点帝王担当,都做不出那样的决定。想方设法得到或是认同放弃,才是他那个身份该做的。

他偏不,做了最让人心寒的决定。

真没有帝王的谋略与才华么?不可能。如果真不是那块料,孟观潮怕是宁可要个真傀儡,也不会要个自己付出多年苦心也扶不起来的阿斗。

很多事,不过是因心境痛苦而起。

孟观潮痛到极处,变着法子作死;皇帝愁闷久了用情深了,要做甩手掌柜。

今生,太后的结局若有不同,对皇帝的影响就不同,兴许会如孟观潮所愿,做个明君。这也牵系着孟府的将来,而孟府若是不安生,原冲也得跟着受罪受累。

如果该改变的都改变了,到末了,皇帝仍是对烟视媚行的风尘女子倾心,那就是孟观潮注定绕不过去的一关,她认命,风雨相随便是。

上午,林漪得知先生请假,很担心的问,先生是不是不舒坦,得到否定的答案,安心的笑了,乖乖地习字、温习以前的功课。

到午后,徐幼微带着林漪去街上转了转,特地为南哥儿添置了一些玩具。回家后没多久,孟观潮下衙,洗漱更衣之后,夫妻两个去了什刹海。

见到夫妻两个,长安满脸笑容地迎上来,行礼后恭敬地道:“我家爷说,眼前的事,已然束手无策,太傅和太傅夫人若有闲情,不妨帮他理清楚。”

这意思,在早间长安有问必答的时候,孟观潮便已明白。此刻,原冲是把这意思说到了明面上,足见已真的乱了方寸。

孟观潮颔首,“他人呢?”

“带南公子在花园玩儿。”长安道,“您二位要不要先去外书房,问问相关的人?”并不掩饰盼着水落石出的急切。

孟观潮与徐幼微相视一笑,后者自是明白,长安带上自己,只是客套话。

徐幼微前往内宅去找李之澄。

孟观潮去了外书房,要问阿锦、兆年一些事。晚一些见那对父子也好,若那是个太招人疼的小孩儿,大抵会让他先入为主,感情用事。

长安陪着孟观潮进到书房,神色落寞地说:“我家爷舍不得孩子有娘的时候没爹,有爹的时候又没娘在跟前。李小姐则是宁可舍弃孩子,销声匿迹,只要五老爷保证,不让外人知晓,她是孩子的生母。所以,真没辙了。——这是他让我转告您的。”

“知道了。”

长安遣了其余的下人,只自己和谨言慎宇服侍在室内。

孟观潮喝了半盏茶,阿锦、兆年相形走进花厅。他打量二人片刻,牵了牵唇,唤出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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