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皇太后,耶律斜轸再也憋不住了,他想不通为什么皇上突然间变得这么冷酷和残忍,在他脑海里,皇上一直温文尔雅,心地善良,有时,一匹马受了伤,他还心疼好半天,为什么今天杀了那么多手无寸铁之人?而且一直在一旁冷峻地看着,监督杀人。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残?而且,皇上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杀戮中,虽然,他已经熄灭了怒火,但他神采飞扬,眼睛闪闪发亮,正绘声绘色地向皇太后讲述大战沙堆寨的情景。
突然,耶律斜轸问:“启禀皇上欲以何治天下?”
耶律隆绪正说得洋洋得意,突然遭此一问,不觉一愣,停止讲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萧绰说:“皇上当然以仁孝治天下,以德信待天下人。太保何出此言?”
耶律斜轸说:“请问皇上何为仁?何为孝?”
耶律隆绪说:“仁者,仁爱也,孝者,亲亲也。朕虽不敏,仁孝之道,还是懂得的。”
耶律斜轸说:“皇上既然懂得仁孝之道,何以没有仁爱之心?”
耶律隆绪变色道:“守太保,朕一向敬重你,视你为兄长,你何以小看朕,说朕无仁爱之心?”
耶律斜轸说:“难道皇上不记得沙堆寨那满地的尸首吗?那些都是投降了的宋军战俘呀,皇上一个不留地都杀了,臣的心在流血呀,不是为那些战俘,是因为皇上您呀,我们的仁爱君主,臣不想看到陛下成为一个暴君。”
耶律隆绪说:“他们是宋人,是契丹的敌人,我们那么多契丹勇士死在他们手里,上将军,驸马都被他们所伤,朕是为我契丹勇士报仇雪恨。”
耶律斜轸说:“宋人也是人,皇上仁爱播于四海,天下百姓皆是您的子民。昔日皇太后兵围溢津关,城内数万百姓悉数放还,不仅保护了数万人的性命,也让数万家庭得以团圆,宋人感恩戴德,不少人家偷偷塑太后之像,匿于家中,日日敬奉,视若神明。近几年来,来投我契丹的人民,皆是冲着太后的仁德而来的,所以,以德服人,四海咸服。”
萧绰听出端倪,便诘问耶律隆绪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耶律隆绪此时已经满脸羞愧,吞吞吐吐把屠杀战俘的事说了一遍。
萧绰听了大怒道:“皇上想做桀纣吗?”
耶律隆绪忙说:“儿臣一时糊涂,被那些宋人气昏了头,只想拿他们解气”
萧绰喝道:“别说了,你身为一国之君,做事要有公义,岂能挟私抱怨,滥杀无辜?两国交战,各为其主,为了生存,相互厮杀,死伤在所难免,各安天命。但是屠杀无辜,就是荼毒生灵,就是暴君。”
耶律隆绪低着头,不敢说话。
萧绰说:“皇上口口声声说要做明君,要以仁孝治天下,要以德信服人。今却为了泄愤,杀尽战俘,如何以德服人?古人有言‘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
耶律隆绪说:“儿臣知错了。”
萧绰说:“知道错了,就要改正,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为人之道,择善而为,为君更应如此,切勿因喜怒而作恶事。俗话说:积善如聚塔,作恶如毁庙。作恶能吐一时之快,积善却要付出很大的努力,但二者的后果,则不言而喻。皇上可想清楚了。”
耶律隆绪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满脸惭愧,说:“儿臣谨记太后教诲。”
萧绰又说:“我契丹起于荒莽,夹于大国之间,生存艰难,赖祖宗之德,据鲜卑山以自保,后经历代先烈励精图治,筚路蓝缕,开疆拓土,至太祖才有如此江山,实属不易。当年太祖攻打幽州兵败致怒,欲屠幽州以后快,淳欽皇后止之,以树为喻,树为国体,民为树皮,树皮无,国何存?人民乃国家根本,不管是契丹人、汉人、党项人、女真人,都是大契丹的臣民,皇上要一样善待他们,待之以仁,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皇上立志中兴契丹,就要仁爱爱民,让民心归附,民心归附,就中兴不远。”
耶律隆绪走到萧绰面前跪下,说:“儿臣犯了错,请太后责罚,从今以后,儿臣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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