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筝心里的这一模糊,整整模糊了十年。
十年之后,在妹妹即将赴法的前夕,她在自己秀雅端丽的闺房中,一颗心,被祝福、不舍、兴许还有小小的羡慕,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所包裹。
盛太太孙曼龄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女儿在窗前发呆,她自是清楚女儿的心思,或许比亦筝本人更加清楚,关了门,随口问道:“在想什么呢?”
“妈。”亦筝起身,将母亲让到床边坐下。
盛太太看她一眼,“是不是在怪我当年坚持不肯让你进墨梯女校,如今又不肯让你去法国读书?”
“怎么会?”亦筝惊道,随即垂下眼睛,“我知道妈妈是为了我好的。”
“如今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不为你好倒为谁好去?”盛太太叹了口气,将女儿拉到身边坐下,“我知道你嘴上不说,心里总是有想法的——为什么我同意你哥哥弟弟出去,连你爸爸要送那小丫头出去我也不反对,偏偏就不让你去?”
“我没有的……”亦筝辩道。
盛太太打断她,握了她的手继续道:“一样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并不是因为你是女儿所以苛待你。只是你哥哥弟弟是男孩子,自该出去闯一闯长一番见识,可我们女人家,所图的,难道还是江山社稷不成?找一个好人家,有个依靠,有个人知冷着热的过一辈子才是正紧。现在虽然是民国了,但凡是有名望的人家,谁不愿意要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做儿媳妇,那些成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女人,应酬交际可以,难不成还真娶回家做正房?”
亦筝脸一红,低了头不说话。
盛太太看她半晌,索性一次说破,“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你?你自个儿说说,你为什么想去法国,真是想走出家门去见见那花花世界?你为的还不过是纪家慕桓!”
“妈!”亦筝又急又羞。
盛太太也不理她,自顾自接着开口:“你以为那小丫头成天没脸没皮的黏着纪桓,现下又追到法兰西,纪桓就会娶她了?你爸爸把她宠得跟什么似的,反正她妈也死了,我犯不着像白翠音那样成天扯着你爸不依不饶,白白招了他厌,对你们更没好处。所以他要送她上学校,要送她出国通通由他,他爱照着那个女人的遗愿去培养她也由他,怎么都行,我倒要看看,是我教出来的女儿强还是她的。”
“妈,小笙一出世君姨就不在了,都过了那么多年了,您为什么还看不开?”亦筝劝道。
盛太太冷笑,“那你去问问你爸爸,都过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还对一个死人念念不忘?”
亦筝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小声道:“我听说,爸爸和君姨打小就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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